第三部 另一種力量 第四章(第4/8頁)

“委婉語。”安東流露出欣喜的神情。

“委婉語,”伊戈爾冷笑了一聲,“正是。你記得嗎,在屋頂抓女吸血鬼時,你用槍口頂住她,但這時你的吸血鬼鄰居出現了,於是你放下了手槍。”

“我做得不對,”安東聳聳肩,“應該審判她。所以我停下來……”

“不,安東。你本來會朝她開槍的。對任何其他一個撲過來保護女罪犯的吸血鬼你都會開槍的。但是站在你面前的不僅僅是個吸血鬼,還是你的好友……好吧,就算不是好友,只是朋友。所以你住手了。你想想看,要是有選擇——放下手槍或者放走女罪犯,給她自由。”

“我會開槍的,”安東堅決地說,“也會對科斯佳開槍的。沒有選擇。我同意,我會很痛苦,但我……”

“如果這不是要好的熟人,而是你心愛的女人呢?人類的女人或者不管哪種類型的他者的女魔法師呢?”

“我會開槍的……”安東低聲說,“反正會開槍的。”

“那接下來呢?”

“我不會允許出現這樣的情形。不可能允許走到這一步!”

“當然。如果我們看得見黑暗的生物電場,而黑暗使者他們看得見光明的生物電場我們想都不會想到去愛對方。但是我們被安排不期而遇,安東。我們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而且別無選擇……”

“你說說,伊戈爾。”安東換了口氣。他沒拿起伏特加,交談盡管已經超出了充分信任的範圍,但沒有帶來一份輕松。“你說說,為什麽你當時不幹脆把阿利莎趕出夏令營的地盤?不向格謝爾尋求幫助和建議?否則你可以保護人們,而且……”

“她不會走的,”伊戈爾堅決地說,“要知道,她有合法的理由呆在‘阿爾台克’。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麽嗎,安東?她恢復的權利被紮武隆討價還價地跟格謝爾交換成恢復三級魔法師力量的權利!也就是我!這一切是如何糾纏在一起的,你明白嗎?”

“你確信她不會走嗎?”安東問。

伊戈爾一聲不吭地舉起高腳杯。他倆在這一晚上第一次碰杯,但仍然沒有說出任何祝酒辭。

“不確信,安東。糟糕的就在不確信。我對她說……吩咐她滾開。但這只是當我們剛剛明白對方是誰的最初那一瞬間。在沒有任何理智,只有腎上腺素的時候……”

“如果她愛你,”安東說,“她就會離開的。只需要找出說法……”

“也許。現在誰能回答這個問題呢?”

“伊戈爾,我很惋惜,”安東低聲說,“不是惋惜女巫阿利莎……別問我這一點。我不會為她流一滴淚。但是我很替你惋惜。我非常希望你留下跟我們在一起。希望你堅持住,別毀了自己。”

“我再活著沒什麽意義了,安東,”伊戈爾悔恨地攤開雙手,“請你明白,沒有意義!你知道,我大概也是一生中第一次愛上一個人。我原來有過妻子……曾經有過。四五年我成了他者……我從前線回來,年輕的大尉,胸前掛滿了獎章,毫發未損……總之我很幸運,直到後來我才明白,是他者的潛在能力救了我。我了解了關於巡查隊的真情……新的戰爭,明白嗎?而且完全正義的,接下來沒地方可去!除了打仗,正經事兒我一樣都不會。我當時就明白了,我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工作。很漫長的一生。還有,對我而言將不會有任何人類的痛苦,令人沮喪的疾病,買食品的長隊……你都沒法想象,什麽是最普通的饑餓,安東,什麽是真正的黑面包,什麽是真正的火煨過的伏特加……什麽是——第一次譏笑法西斯末日組織特別處人員酒足飯飽的嘴臉,愛理不理漫不經心地回答‘既然橋在取消登陸的第三天已經炸毀,為什麽您還在敵方的領土上呆了兩個月?’這樣的發問。”

伊戈爾被弄得有點兒疲憊不堪了,他現在說起話來語速很快,憤憤不平……根本不像從守夜人巡查隊出來的年輕魔法師在講話……

“我歸來了,來看我的維蓮娜,看我年輕漂亮,每天給我,我不是撒謊,真的是每天給我寫信的蓮諾奇卡-維蓮諾奇卡。你要知道那是多麽柔情似水的信啊!我看到她很高興我的歸來——因為我完好無損、沒變成殘廢,而且還是英雄!那時如此的幸福很少降臨到哪個女人的頭上。但她非常害怕那些嫉妒的可憎的女鄰居們把這四年間經常光顧她這裏的所有男人們的事抖出來,害怕講出她沒有受過苦不是因為有我的軍官證明可以領取食品、給養……你就是現在也沒法理解我一半的痛苦,對嗎?可我突然一瞬間看見了一切。而且越是看著她,就看見得越多,全部細節、詳細經過,而且不僅僅看見了她所有的男人——從卑鄙的投機倒把分子到像我一樣越過野戰醫院柵欄擅離職守的久經沙場的老油子兵……也聽到她怎樣對一位團長竊竊私語:‘他恐怕早就爛在土裏了……’順便說一句,那位團長是個普通人。真正的人。他起身下床,朝她臉上猛擊,穿上衣服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