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琳(第4/5頁)

她在他年輕的眼睛裏見到了恐懼,卻也看到了力量。“那麽,我一定不能輸。”

“把你所知的河間戰事告訴我。”她說。她要知道他是否已準備就緒。

“不到兩周前,在金牙城下的丘陵地有一場激戰。”羅柏道,“艾德慕舅舅命凡斯大人和派柏大人防守隘口,但弑君者率兵下山猛攻,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凡斯大人以身殉職。根據我們最新得到的消息,派柏大人正向奔流城撤軍,以便和舅舅以及他的其他封臣會合,詹姆·蘭尼斯特窮追不舍。但這還不是最糟的情報,他們在山口交戰的同時,泰溫大人正帶著另一支軍隊從南方迂回進逼,據說規模比詹姆的部隊大得多。”

“父親一定也知道這件事,所以他派人打著國王的旗幟前去阻止。領頭的好像是個南方少爺,叫艾裏還是德裏大人來著,雷蒙·戴瑞爵士也跟著去了,信上說還有其他的騎士,以及一隊父親自己的衛士。然而這卻是個陷阱,德裏爵士剛渡過紅叉河,立刻遭到蘭尼斯特軍猛烈攻擊,國王的旗幟毫無效力,被人隨意踐踏。後來他們想撤過戲子灘,格雷果·克裏岡又從後方突襲。我們不確定德裏大人和其他少數人是否逃脫,但雷蒙爵士和我們臨冬城的多數衛士都戰死了。傳說泰溫大人的軍隊已接近國王大道,正往北朝赫倫堡而來,沿途燒殺搶劫。”

消息一個比一個悲慘,凱特琳心想。情況比她想象中還糟。“你打算在這裏等他麽?”

“除非他真打算北上來此,但我們都認為他不會。”羅柏道,“我已經派人送信給父親在灰水望的老朋友霍蘭·黎德,假如蘭尼斯特軍企圖穿越沼澤,澤地人會讓他們舉步維艱、損失慘重。蓋柏特·葛洛佛認為以泰溫大人的精明,他不會這麽做,盧斯·波頓也表示同意。他們相信他會在三河流域一帶活動,將河間諸侯的城堡一個一個逐步攻陷,直到最後奔流城孤立無援。所以我們必須南下去會他。”

光這念頭便令凱特琳毛骨悚然。單憑他一個十五歲的男孩,怎麽可能與詹姆或泰溫·蘭尼斯特那樣經驗豐富的沙場老手抗衡?“這樣好嗎?此地易守難攻,傳說古代的北境之王只需守住卡林灣,便可擊退十倍於己的敵軍。”

“沒錯,話是這樣說,但我們的糧食補給日漸短缺,待在這裏自給自足已不容易。我們原本是在等曼德勒大人,眼下他的兒子既然到了,我們便得動身。”

她突然明白,她聽到的是諸侯們透過她兒子的聲音在說話。這些年來,她在臨冬城多次宴請北方諸侯,也曾與奈德到他們家中做客,她很明白他們是什麽樣的人,每一家她都摸透了底細,卻納悶羅柏知不知道。

然而他們顧慮的也有理。她兒子所集結的這支軍隊既非自由貿易城邦的常備軍,亦非領薪水吃飯的守衛隊,他們多數是平民百姓:佃農、莊稼漢、漁夫、牧羊人、旅店老板的兒子、生意人和皮革匠,外加少數渴望參與掠奪的雇傭騎士、自由騎手和流浪武士。當他們的領主發出召集令,他們便前來效命……然而並非永遠。“進軍當然很好,”她對兒子說,“但要前往何處,有何目的?你有什麽打算?”

羅柏遲疑片刻,“大瓊恩認為我們應該出其不意突襲泰溫大人,”他說,“然而葛洛佛家和卡史塔克家的人都覺得避其鋒芒,趕緊與艾德慕舅舅合力對付弑君者才是明智之舉。”他伸手撥撥蓬亂的棗紅頭發,看來有些悶悶不樂。“可等我們抵達奔流城……我不確定……”

“你非確定不可,”凱特琳對兒子說,“不然就回家繼續拿木劍練習吧。在盧斯·波頓或瑞卡德·卡史塔克這種人面前,你絕不能猶豫不決。羅柏,你別搞錯了,他們是你的封臣,不是你的朋友。你既自任為總指揮,就得發號施令。”

兒子看著她,顯得有些吃驚,仿佛不能完全相信剛才聽到的話。“母親,您說得對。”

“我再問你一次:你有什麽打算?”

羅柏抽出一張繪滿褪色線條的老舊皮質地圖,攤平在桌,其中一角因為長期卷動而翹了起來,他用匕首固定住。“兩個計劃各有優點,可是……你看,假如我們試圖繞開泰溫大人主力,就得冒被他和弑君者兩面夾擊的風險,如果我們與他正面交戰……根據各種情報顯示,他不但總兵力比我多,騎兵的數量更是遠遠超過我們。雖然大瓊恩說只要趁對方脫下褲子的時候攻其不備,人再多都不怕,可在我看來,像泰溫·蘭尼斯特這樣身經百戰的人,恐怕不容易被逮到破綻啊。”

“很好。”她說。看他坐在那裏,為地圖傷腦筋,從他的話中,她可以聽見奈德的聲音。“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