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陰陽師(第2/4頁)

陰陽師獰笑道:“無所謂了,反正見過海沉木的人,今天都得死。”他一聲令下,其他幾個武士同時高擎長刀,撲了過來。這些人一看就是接受過嚴酷訓練的精英,運刀如風,殺意滔天,普通人光是跟他們對視,都會像被蛇盯上的老鼠一樣,渾身麻痹動彈不得。

不過唐格斯顯然不在此列。

這個心思單純的大漢,根本不受敵人氣勢的影響。他體格太健碩了,那幾個武士的刀砍在身體上,出現道道血痕,卻無法深入肌體。反而讓唐格斯趁機用蒙古式摔跤的手法,一口氣摔倒了兩個人。

七裏趁機一揚長刀,也加入戰團。她年紀不大,刀法卻非常精熟,與那幾個武士抗衡,絲毫不落下風。

只有建文捏著海沉木,站在兩人身後一動不動——不是鎮定,而是嚇傻了。他登上高崗之時,何曾想過會有這麽一番場面。他和唐格斯,真是生生被這個叫七裏的姑娘給拖下水了。

陰陽師見手下人一時半會兒拿不下七裏與唐格斯,又一次發出咯咯的笑聲,十指一掐,舌尖又閃起一道光亮,催眠術開始運轉。唐格斯整個人呆了一下,眼前幻化出草原,風吹草低現牛羊,還有奔馳的駿馬與雄鷹。悠揚的長調,在耳邊回蕩起來。

這種催眠術,可以刻意引導出你內心最渴望的東西,幻化為實景讓人深陷其中。唐格斯不受氣勢影響,但思鄉之情卻是難免,一下子就被陰陽師誘入彀中。

陰陽師見催眠已成,十指交替撥動,做出幾個奇妙手勢,幻境為之一變。唐格斯在幻境裏,忽然看到草原遠處有一匹餓狼朝羊群沖來。他捏緊拳頭,勇敢地沖上去,要把餓狼捏死。

而在現實裏,他沖過去的方向,卻是建文站立的位置。建文見唐格斯忽然目露兇光,一反常態朝自己撲來,嚇得往後一縮,雙腳踩到了懸崖的邊緣,一片小碎石朝著下面跌去,很久才聽見啪的一聲。

這裏的高崗雖然不如名山大嶽那樣高聳入雲,但懸崖到峭壁的底部怎麽也有三十多丈,人類真跌下去鐵定是粉身碎骨。

建文覺得這局面實在太荒唐了,明明是一個和平的早晨,怎麽就和一大群陌生人陷入生死相搏的局面了呢?他真想把這塊不吉利的海沉木丟下懸崖,然後一走了之。可是如果真這麽幹,估計陰陽師和七裏都不會放過他。

這邊唐格斯並沒有放緩腳步,還在繼續靠近。七裏一邊抵擋著武士們的進襲一邊大聲喊道:“快解除他的催眠,不然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建文大吼道:“怎麽解除啊!”

“刺激他,用他最怕或者最喜歡的東西去刺激。”

“可我他媽根本不認識他啊!他怕什麽我哪知道?”建文委屈得快瘋了。

七裏沒有回答,她已經陷入了武士圍攻下的刀芒之中,自顧不暇。眼看著唐格斯一步步靠近,建文走投無路,他視線一轉,看到遠處泉州港裏鱗次櫛比的船帆,忽然有所明悟。

建文扯著嗓子喊道:“根本沒人會教你操船!沒人教!你這個白癡蠻子,一輩子也當不成水師提督!”

唐格斯眼前的草原美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破碎的海面景色。他的腳步停住了,突然跪倒在地,抱著頭痛苦地擺動著,喉嚨裏發出絕望的吼叫。

他之所以毅然離開草原,南下尋找操船技術,正是因為心中要成為水師提督的執念,勝過了對家鄉的眷戀。這個草原蠻子一路沿海找過來,卻屢屢碰壁,直到見到建文,才重新看到一絲希望。現在連建文都吼出來說不教他操船,唐格斯登時覺得天崩地裂,連家鄉美景的幻境都無從桎梏了。

陰陽師身子一顫,嘴角沁出一點血跡,這是催眠失敗對施術者本身的反噬。他沒想到,這個奇葩居然會看重如此可笑的事。他深感侮辱,大嘴一呲,讓舌尖再度放出光芒,試圖再次催眠。

不料一枚苦無破空而來,“鐺”的一聲,正敲在絳紫色的舌尖上之上。陰陽師趕緊閉上嘴,催眠施術被迫中斷。圍攻的武士們同時一愣,攻勢減緩。

那是七裏手裏最後一枚苦無。她扔出去以後,迅速脫離戰圈,沖到建文身旁。建文以為她要奪走海沉木,下意識地要避開。不料她一把拽住建文的手:

“跟我走。”

“去哪?”

“懸崖下面,這是唯一的路。”七裏說。如此緊迫的關頭,她還是那一副淡然表情,仿佛天生就沒有情緒似的。

建文大驚,那豈不是等於跳崖自殺。七裏凝視著他:“沒時間了,你得相信我。”

“現在這個局面,還不是拜你所賜!”

七裏淡淡道:“跟著我,九死一生。留下來,十死無生。”

建文看著再度逼近滿臉殺意的武士們,嘆了口氣,知道這事沒得選了。七裏牽住他的手,正要往懸崖下跳,建文忽然又喊道:“等一下!我們不能把唐格斯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