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推油

?大明水師。

這簡單的四個字,卻蘊藏著無上的威嚴。

在南洋海面之上,如果提及貪狼、七殺、破軍三個海盜的大名,大家會悚然一驚。但如果聽到這四個字,所有人的反應都是一樣的——肝膽欲裂。

這四個字,就好像泰山北鬥一樣,聲威赫赫,永遠鎮壓在南洋海面。它的存在,意味著不可征服、不可撼動、不會戰敗的絕對武力。當然,是否會如此懼怕大明水師,決定於你幹不幹非法勾當,而大明水師則決定了什麽是非法勾當。

現在大明水師的艦隊正朝著建文所在的阿夏號迅速接近。從船頭獵獵的飛龍旗可以看出,他們此行顯然不是來消費的。

自從建文乘坐青龍船自泉州出海,又是被貪狼襲擊,又是去龜寺尋寶,中途還惹來幕府的追擊。這一連串事件,讓建文完全忘記了最危險的敵手,其實是不斷接近的大明水師。

到底大明水師是怎樣偵測到青龍船的動向,以至於如此精準地追擊而來的呢?建文已經完全沒時間去考慮這個問題了,他必須先活下來。

一艘兩頭尖銳的中型鷹船乘風破浪突出船陣,高速逼近阿夏號的外圍船墻。這鷹船乃是明朝水師一等一的快船,以船槳驅動,兩側釘著竹排,經常被當作哨船使用。鷹船堪堪要撞到阿夏號船墻,突然極靈地轉了九十度彎,側面竹排的窗子打開推出兩門碗口銃,對著阿夏號主船方向“嗵嗵”開了火。

四枚炮彈帶著呼哨聲,呈拋物線越過船墻,翻滾著飛向阿夏號主船;兩枚炮彈都準確擊中主船頂部,打得船壁木屑亂飛。

“該死的東西!”主船大廳裏的人都感受了炮彈撞擊船壁產生的震動,七殺沒想到這幫明軍竟招呼也不打一下便開炮,忍不住輕聲罵了句,命令小鮫女去查看損失狀況。不多時小鮫女回來稟報,明船的射擊並未造成人員傷亡,但是有顆炮彈打到了聖火壇。

七殺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女護衛們也全都炸鍋似地,嘰嘰喳喳鬧了起來,沒人再管建文等人。建文想起昨夜到阿夏號時見到主船上燃燒的火炬,再聯想到銅雀手上印著火焰標記和楔形怪字的金冊,心裏一動:“莫非這阿夏號上的人都是拜火教徒?”

所謂拜火教,乃是大明人對祆教的慣稱。這教本源自波斯,建文在宮中聽到的說法是,那些教眾崇拜雷電天火,行事詭異得很。但祭壇聖火乃是最至高無上的聖物,明軍竟敢炮擊聖火,無怪乎七殺以下群情激奮。

建文再看銅雀,這老頭原本繃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看樣子他也知道炮擊聖火對拜火教徒是難以容忍的惡行,七殺如今是無暇管他們了。

果然,銅雀做出很驚愕的表情,朝著七殺躬身一禮,說道:“尊主大人,這些明軍應該只是要來捉這位太子爺,方才那幾炮想必只是要給個警示,並非真要攻入阿夏號。我等區區賤命如何能連累大人?雖說明軍驕橫炮擊聖火,但只要將太子交出,我看他們也不會為難阿夏號。”

建文聽了心裏暗罵銅雀這個老狐狸,即使明知道七殺礙於面子不會將他們交給明軍,卻說交出太子,將自己給摘出去。

七殺果然一擺手,不悅地說:“我阿夏號還怕明軍為難?只要老先生你金冊在手,就還是我阿夏號的客人。若是開幾炮嚇嚇就將客人交出去,今後傳出去,七殺今後還怎麽做生意?”

正說著,又有守衛跑進來,原來炮擊聖火的明船射來一支藍色的箭,上面綁著書信。七殺從箭杆上解下紙卷,建文瞥向那書信,不過是簡單幾句話,要阿夏號在三發箭矢之內交出在逃罪犯,若敢稍有抗拒則天兵出手一網打盡雲雲,言辭極盡傲慢。七殺冷哼一聲,幾把將書信撕扯成碎片。

“這支明軍是哪裏的來的?可有標識之物?”七殺問送信的守衛。

那守衛是個二十四五歲身穿簡便皮甲的健壯女子,她回想了下說:“主船升的是紅色牙旗,帶黃色火焰邊,還升著掛有怪異青色燈籠串的白老虎小幡。”

“南方丙丁火屬紅色之外又帶黃色火焰邊,那麽應該是東南特遣艦隊。怪了,我記得統領是王參將,他不是阿夏號的常客嗎?我和他也算有幾面之緣,此次如何這般不講情面?”七殺聽女守衛描述完,不禁皺起眉頭,捏著下巴自言自語。

銅雀附在建文耳邊翻譯了幾句,建文聽罷卻是心中一凜,他猛得直起身抓住那女守衛的手臂叫道:“那青色燈籠可是一串青色的瓜形犀角燈,一共幾個?最末尾的燈下是不是還有金黑相間的穗子?還有,你說的小幡上畫的白老虎身上是不是有黑色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