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推油(第2/4頁)

女守衛沒料到看起來病怏怏的建文突然暴起抓住自己的手腕,還抓得極緊,嚇得“哇哇”大叫,建文這才發現自己太過激動,趕緊松開手,女守衛像兔子般跳得遠遠的,手腕早被抓出五個紅色指印。

眾人都驚愕地看著建文,連騰格斯和七裏也是驚詫莫名,他們從未見過建文如此激動,原本因病變得焦黃的面容也變得有些扭曲。建文緩了下心神,放慢語調又問了一遍:“姐姐莫怪唐突,我再問姐姐,那青色燈籠可是一串青色的瓜形犀角燈?一共幾個?最末尾的燈下還有金黑相間的穗子?下幡上畫的白老虎身上是不是有黑色花紋?”

好在那女守衛懂得漢話,她驚魂初定,忙點頭道:“是是,正是你說的那樣,我也不認得什麽犀角燈牛角燈,倒確實是瓜形,一共四個,外面也漆成青色,下面金黑色的穗子很是顯眼。至於那小幡上的白老虎,似乎確是有黑色條紋。”

“果然如此……”建文長舒一口氣,拍了下自己大腿。他想起了幾年前在玄武湖陪同父皇檢閱大明水師時的情景。

當時父皇坐在蛟龍金椅上,看著從眼前隊隊駛過的各色船陣頻頻微笑點首,一旁擺著的小座位是給他準備的。大大小小的戰船跟著號角和鑼鼓點、鳴金之聲擺出各種精妙的陣形,但在建文眼裏只是變幻莫測,覺得好看極了。右公公彎著腰在他耳邊指指點點地介紹,這邊紅色旗幟是怎麽回事,那邊的藍色旗幟又是怎麽回事。右公公還指著中間作為主艦的白虎船給建文看,告訴他船上高舉令旗指揮的便是鄭提督:

“那可是咱大明朝的棟梁之臣,太子爺您看白虎船的旗杆上那旗子畫的是啥?”

“小白老虎!”建文拍著手叫起來。

“傻孩子,什麽小白老虎,那叫騶虞。”父皇忍俊不禁,在旁邊笑著糾正,陪觀禮的近臣們也都跟著笑起來。

右公公給建文解釋,騶虞是一種仁慈的猛獸,連青草都不舍得踐踏,只肯吃死掉的動物。皇家特別繪制這面有止戰之意的旗幡,禦賜給掌握龐大水師的鄭提督,是要他布大明威於四海,平息萬國爭端。凡屬鄭提督部下,主船上都要掛復制的騶虞旗。

想到鄭提督,建文不覺眼眶變紅,握緊了拳頭。說什麽棟梁之臣,鄭提督的所作所為簡直是讓騶虞旗蒙羞。龍船上那驚悚可怖的一幕,如同一條漆黑的鎖鏈,始終繚繞在心尖,那一直蓄潛在心頭的仇恨,不覺又隨著大明水師的逼近而泛濫起來。

那個我一直最尊敬的長輩,那個殺害了我父親的仇人,他,就要來了……

“第二支箭來了!”送箭的護衛又推門進門,這次的箭是黃色,卻並沒有書信在上面。她的叫聲把建文從仇恨的思緒中拉回現實,他這才發現屋內眾人都在看著自己。

他努力壓抑住自己的失態,解釋道:“那犀角燈籠是水師將官們的官階標識,鄭提督掛七個,這支艦隊掛的既然只有四個,看來僅僅是先頭部隊,帶兵官最多是個遊擊將軍。他們發矢傳書總共三支,除了意在勒令阿夏號交出我之外,也是為了制造粘著狀態,等待主力軍的到來。”

眾人不禁一愣,建文搖搖頭,要來茶水,用手蘸著在地板上畫起來:“明軍編制,先頭部隊主力是三艘二號福船,以下有負責交戰草撇船八艘,快速追擊掃尾的海滄船八艘和偵查用鷹船兩艘……”他將所知的明軍船只配置、各戰艦的性能作用講得頭頭是道,別說七裏和騰格斯聽得呆了,連銅雀和七殺這種在海上討生活的人也聽得驚奇,心中暗想這家夥看起來弱不禁風,對於大明的行軍作戰倒真是熟稔得很。

七殺忍不住回頭問那來報信的女守衛來犯敵船數字等等,居然一一被印證,心裏對這少年倒多了幾分佩服。

“七殺大人,下面你是打算迎戰應敵,還是逃走?”建文講解完,故意擡起頭問正微張著嘴、眼睛也眨著看他講解的七殺。

七殺略一思索,說:“我們阿夏號體量龐大,又有那麽多不能戰鬥的婦女和客人,來者若像你說的只是先遣部隊,陣法靈活,倘若糾纏起來,一定難以擺脫。雖然阿夏號從不與軍隊正面交鋒,但這次也只有先迎戰,爭取出移動的時間。”

建文對這個回答顯然十分滿意,他雙手一攤,對七殺說道:“那麽,我們做個交換如何?你也看到,我對明軍虛實遠比你們了如指掌,如果把你阿夏號的的武力都交給我,讓我來指揮退敵,必能把你的損失降到最低。你付出的代價只是幫我治傷,以及將你所知的前往佛島的信息和盤托出。”

“包括我也要聽你的?”

“對,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