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夜襲(第3/6頁)

又是兩輪齊射後,火銃和噴筒的射擊明顯變得散亂,因躲避射擊無法觀察距離的判官郎君判斷自己的船應該快要撞上敵船,忙命令降速。果然,減速的走蛟船“咚”地撞上了大福船,兩船都發生劇烈震動,走蛟船的龍頭撞成三節,船頭直嵌入大福船的船身,發出“吱吱嘎嘎”的噪音。

判官郎君撈起地上部下遺棄的鐵盔當做盾牌,右手從背後抽出一把斬馬刀,大吼一聲跳起一丈多高,落在大福船甲板上。明軍火銃手們單手抓住火銃把手,將火銃當做鐵錘使用,用鐵質銃頭毆擊進攻登船的敵人。判官郎君用鐵盔抵擋打來的鐵銃,單手持著斬馬刀連連斬殺,砍翻十幾名明軍,清出一片空場。趁這功夫,蓬萊士兵憑借扔上船舷的繩鉤爬上大福船,很快就有幾十名嘴裏叼著砍刀的藤牌手爬了上來。

明軍的火銃手後退,幾百名近戰士兵在軍官指揮下排成密集陣形,迅速包圍了爬上甲板的蓬萊軍。判官郎君不等對方發起攻擊,先吼叫著揮舞斬馬刀殺進敵陣,明軍被他不要命的架勢嚇到,直到又被他殺傷了好幾人,這才想起用大刀和長槍反擊。判官郎君在敵陣靈活地跳躍攻擊,有時砍來的長刀距離他後頸只有幾寸,他像是背後長了眼,總能輕松躲過。蓬萊軍的藤牌手受到主將鼓舞,也都加入戰團,雙方陷入混戰。

僅僅從局部來講,明軍並不占人數優勢,幾百名明軍擁擠在大福船並不寬闊的甲板上,更多人被擋在後面無法加入,蓬萊軍倒是源源不斷從走蛟船和劃槳船補充上來,很快也有了幾百人。上千把雪亮的快刀在暗夜昏暗的火光中閃耀,怒罵和慘叫聲充斥了甲板。

四名手持斬馬刀的親兵找到判官郎君,護衛住他的兩側和身後,讓他可以專心砍殺前面的敵人。這四名親兵是他培養多年的好手,平時不離左右,戰鬥中都是跟在他身後,與他配合無間。判官郎君看到一名明軍軍官在指揮從其他大福船上趕來支援的明軍,兩側迂回包抄蓬萊軍,於是相了相遠近,反手拿住斬馬刀修長的刀杆,用力朝著那軍官投出去。

斬馬刀洞穿了軍官的胸口,刀鐔沒入他鎧甲上在閃閃發光護心鏡,刀尖從後背穿出,他發出“啊呀”的叫聲倒下,被慌亂擁擠在一起的明軍士兵踩踏而死。

蓬萊的士兵呐喊著突進,很快將判官郎君身前的明軍也都逼退,這讓他可以從容地找到一堆堆得很高的纜繩,跳到上面觀察。只見大福船的船艙和組成船墻的其他大福船上還有明軍通過鋪設在船與船之間的木板湧來,鄭提督的寶船比大福船船墻要高出許多,船間有三、四丈高的木制樓梯相連。寶船正對著戰場這一側亮起許多火把,百余名頂盔摜甲的明軍將士簇擁著一把太師椅,上面端坐的人身穿蟒袍、身披紅色鬥篷,正是鄭提督。他端坐在高處,正在觀察朝著自己殺來的這一隊敵人。

“唯有占領樓梯才能登上寶船。”

判官郎君有些發幹的喉嚨咽了下口水,這情況比他想的要艱巨得多。木制樓梯只能夠一人上下,船上卻有百余人,自己要將他們一一殺敗才能從樓梯登上寶船,可否到達鄭提督面前,完全是個未知數。

但此時他並沒有別的選擇。

他又從背後抽出把斬馬刀,跳下纜繩垛,朝著木樓梯方向殺去。

甲板上擁擠的人原本就不少,雙方人員還在不停湧入,導致有組織的戰鬥進行一段後就變成了無序的擁擠,甚至連揮舞刀劍也變得困難。小郎君逐漸收攏臨近士兵向前廝殺,逐漸竟也聚攏了一百多人,這些人幫他打散明軍,開出一條路,讓他終於擠到了樓梯邊上。

寶船上的明軍顯然看出他的意圖,發生一陣騷動。鄭提督從太師椅的扶手上擡起手揮了一下,身邊侍立的三十六名大漢將軍“噢”地答應一聲,一個個端著系有豹尾的畫戟從木制樓梯上下來。

此時月已偏西,刺骨的海風漸漸變大,吹得判官郎君散亂的頭發擋住臉。他在戰鬥中失去了包頭巾,長發總是很礙事地擋在眼睛前面。他仰頭看看正從高高的樓梯上平端畫戟的大漢將軍們,自覺隨時擋在眼前的亂發著實礙事,於是從衣襟上撕下兩條布條來,一條用來將頭發紮成辮子,另一條纏在右手上,讓自己握著刀杆的手摩擦力增強。

完成這些簡單的準備工作,判官郎君長籲一口氣,穩定心神,雙手抓緊斬馬刀的刀柄,兩步躍上台階,朝著排在最前面的大漢將軍沖去。

此時的木制樓梯上已站了七、八名大漢將軍,這些戰士都是萬裏挑一的巨人勇士,身高完全相同,且都力大無窮,有一身的好武藝。他們平時在鄭提督身邊作為儀仗隊,用偉岸的身姿和洪亮的嗓音增添聲勢,需要時則作為近衛保護鄭提督安全。這些人都穿著超過四十斤的沉重且裝飾華麗的鍍金魚鱗甲,頭戴鳳翅盔,手中的畫戟足有鴨蛋粗細,戟杆上纏著絲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