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原(第3/11頁)

我看著他,笑笑:“用一杯水的單純,面對一輩子的復雜,如果無能為力,那就順其自然……”

結果就是,李撒開手任我直接摔地上了。

我唯一比較在意的,就是郁走的時候,又回過頭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讓我覺得心裏毛毛的。

畢竟文藝青年也是很自愛的。

那晚上,我睡得特別死。

夢裏我坐在巨大的星空之下,星辰在我的背後鬥轉星移,我聽見戰士們揮舞著戰錘,吼聲欲破蒼,成百上千的少女在教堂的彩繪玻璃下雙手合十,吟唱著神聖的歌謠。

醒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潮濕一片,全是不知何時落下的眼淚。

我和阿寧每都要在qq上聊好幾個時,大部分時間是研究一句美麗的詞句搭配上什麽樣的特殊符號才能得到文藝高雅的裝飾效果,她就跟我,橫豎都是火星文,誰能比誰高貴呢?

太洋氣了,這話的。

她突然問我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火星文的。

“五六年前吧。”我輕描淡寫道,“我寫的不是火星文,是寂寞。”

其實有些事我沒臉告訴她,那就是我有一個很韓劇的身世。

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據院長,我是五歲時被一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送來的,而那好心人原本是要去海邊自殺的,結果就看到了被沖到海邊奄奄一息的我,當他眼見我身上的皮都被泡爛了的慘樣子頓時就絕了自殺的念頭。

知道真相後的我自閉了十三時。

主要是我完全想不起來我為什麽會到海裏去,無論是我主動的還是被動的,你一對父母怎麽能殘忍到把一五歲的孩兒丟進海裏去,或者是放任一個五歲的孩兒自己跑海裏去,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我都覺得自己淒涼透了。

但是再淒涼我還是得吃飯,所以我的自閉症自行痊愈了。

之後我就跟所有對自己身世抱有好奇心的孩兒一樣,間歇性地犯病,我曾經連著好幾個月每都去我被撿到的海邊實地勘察,還一心想去念一個跟海洋工程有關的專業,以便自己能得到更多關於大海洋流與海洋季風之間關系的數據,由此判斷自己是在何時何地以什麽角度從什麽方向掉進海裏的。

然後抱著滿腔熱血的我高考考砸了,而那時我也成年了,孤兒院自然也沒有義務繼續承擔我的學費,所以我成了機關一號門的門衛。

故事沒有然後了。

這個世界太過精彩,而我又很平凡,唯一不太平凡的身世似乎也沒有後續的情節。

而我也早已意識到自己的生活不是,我沒法改變世界,只能改變自己。

文藝青年就是我給自己選擇的一條路。

第二阿寧就來看我,還從袋子裏拿了一大罐液體狀的東西給我。

我晃了晃,看起來很是粘稠,就問:“這是什麽?”

她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蜂蜜,‘我們是蜜,甜到憂傷’裏的蜜,龍眼蜜。”

我感動壞了,跟她:“阿寧你真是太棒了!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後……”

她打斷我,反問道:“阿寧是誰?”

我這才想起來,我還沒有問過她的名字,我自己的存在感已經那麽薄弱了,再削弱別人的存在感不太好,於是我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欽原。”她翹著嘴角跟我,“欽佩的欽,原曉的原。”

我陶醉地看著她,贊嘆道:“聽起來不太像一個女孩子的名字嘛,不過這是個好名字,看淡世事滄桑,內心安然無恙……”

她又認真地皺起了眉頭:“誰告訴你我是女的?”

“……”我愣了好幾秒,用來修補運轉失敗的世界觀,然後絕望地看著她,哦不,他,可惡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他還是她,“我不相信!”

大得快要趕上動漫人物的眼睛,堪比刷子的睫毛,還有這精致的瓜子臉,加上細細柔柔的聲音……

迎接我的,是霸氣地一把將上衣扒開的欽原,果然,沒有任何懸念的,性別為男。

我捂住臉跑到墻角哭泣。

可惡,我還沒有來得及跟喜歡的妹子告白,劇情就神展開!

從堂到地獄,我路過了人間!

而且漂亮成這樣竟然是個男的,這不科學!

知道阿寧,不,欽原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孩子以後,我疏遠了他不少,畢竟我自認是一個性向正常、行為正直的文藝青年。

我把qq昵稱改成了“し☆ve|ゞ劇終ヽ”,簽名則換成“販仮復復桓勢蜖捯潦媴”,覺得自己的憂傷已經通過線傳達到了他那邊,心中還隱隱有些期待他能夠主動找我來修補我們已經有了裂縫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