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緹 甘下士的遠征軍營地坐落在神秘的蔓生綠洲邊緣,放眼望去,周遭的植被看起來就像是一夜之間生長出來的。今天晚上,老臟鬼佩蒂擔任著這一輪的放哨。他平日裏總熱衷於捧著酒杯大喊:“幹了啊!”嗯,幾乎每個小時都會來那麽一次。但是現在,這個白胡子矮人還是能深刻認識到自己的職責,自夜幕降臨以來他就滴酒未沾,而現在天已將明。

他拍了拍他的大口徑火槍,他鐘愛於它,盡管這些天來它的準頭不怎麽靠譜。也有的人說不靠譜的是老臟鬼佩蒂,而不是他的槍。這可真是不厚道,他嘆了口氣。這一輪的放哨馬上就要結束了,到時候,就可以打開那桶他一直存著的櫻桃酒……

叢林中突然一陣沙沙作響,老矮人用一種大多數人都難以置信的速度站了起來。這裏所有會動的東西都可能會發動進攻,迅猛龍、陸行鳥,以及那些討厭的大花和苔蘚……

突然,一名穿著一件金色船錨紋章戰袍的女性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無助地看著他,然後連支撐身體的力量也失去了。佩蒂趕緊接住了她。

“緹甘!”佩蒂大吼道,“我們出事兒了!”

幾秒鐘之後,一名衛兵已經開始為受傷的年輕斥候包紮傷口,但是佩蒂悲傷地意識到這位小姐顯然是撐不過去了。當漢娜·布瑞哲沃特朝她俯下身子的時候,她近乎瘋狂地抓住了漢娜的手臂。

“部……部落,”斥候氣若遊絲,“牛……牛頭人,打開了巨門。繼續向東……我想……目標是北方城堡。”

她的眼睛閉上了。漆黑的長發上還帶著血跡,癱倒在佩蒂寬闊的胸膛上。佩蒂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為我們帶回了消息,小姐,”他說,“你做得很好。現在好好休息吧。”

聽到呼喊的緹甘這時趕了過來,他惱怒地看了矮人一眼。“她已經死了,你這個笨蛋。”

佩蒂輕輕地回答道:“我知道,老弟,我知道。”

兩分鐘以後,漢娜已經邁著她修長強壯的雙腿,用最快的速度朝著北方城堡飛奔而去。她是他們之中跑得最快的人。聖光保佑,但願一切沒有太晚。

海軍司令塔倫·奧布裏像往常一樣在黎明之前醒來。他迅速起身,往臉上潑了潑水,然後穿戴整齊,拿起了剃刀。精心打理的胡須一向是他對於外表引以為傲的地方,但是今天當他對著鏡子準備例行修整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雙眼上頂著兩個黑眼圈,這讓他皺起了眉頭。在過去的幾天裏,殘存的暴吼氏族正在重新集結,一些小規模的沖突已經爆發。據前線回報,有些獸人在戰鬥中大聲叫囂著諸如聯盟將會付出代價這樣的話,又或是在臨死的時候高喊著“有人會為我復仇的”。

這看起來跟往常差不多,沒什麽特別的。在奧布裏的印象裏,幾乎每個獸人都是這樣的自信和傲慢,而暴吼氏族尤其如此。但是,若非對所有可能的危險都保持著警惕,他也坐不到今天這個位置。現在的疑點在於,暴吼氏族為什麽在被擊敗之後還能重新集結反攻,他需要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他已經派出了間諜去確認部落是否正在準備挑起戰爭——尤其是針對北方城堡的戰爭,但是現在還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對於下結論來說也就為時尚早。

奧布裏迅速解決掉了他的早餐——一根香蕉和一杯濃茶,然後按著平時路線開始巡邏。盡管天色朦朧,通信官納森·布蘭恩還是瀟灑地沖他敬了個禮。他點點頭以示回應,然後兩人一起望著大海。黎明已至,朝陽升起,浩瀚汪洋與這小小碼頭一同被漆上了一片玫瑰、嫣紅與緋紅的色調,頭頂之上飄飄散散的白雲也被描上一道道金邊。

“朝霞一片紅彤彤,水手心裏緊繃繃。”奧布裏若有所思地喝著茶,突然想起了這句諺語。

“晚霞一片紅彤彤,水手心裏樂融融。”納森接上了下半句,“但我們今天不出海,長官。”他給了海軍司令一個齜牙咧嘴卻不失尊敬的笑容。

“的確,”奧布裏說,“但我們總歸是水手。保持警惕,納森。”海軍司令稍稍眯起了眼睛,“有些什麽東西……”

他緊閉著嘴唇,搖了搖頭,話語未完便迅速轉身走下了樓塔。

“他現在也變得有點兒迷信了,是吧?”一個矮人衛兵對納森說道。

“也許吧,”納森轉身面朝著海灣,“但我敢打賭,你直到現在也還是每次都先邁右腳登船,是不是?”

“唔,”矮人的臉上稍稍紅了一下,“好吧,我們沒必要去招惹壞運氣嘛,對吧?”

納森咧嘴笑了。

有如一片綠色與棕色的海洋,獸人軍隊正穩步沿著黃金之路穿過北貧瘠之地,往棘齒城而去。大部分獸人都是步行,只有大酋長、馬爾考羅克,以及包括庫卡隆在內的一些精英們乘騎著座狼。還有一些則坐在科多獸身上,擂打著巨大的戰鼓,震天的轟隆聲讓大地也為之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