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5頁)

拉希德漫不經心地聽著,一邊喝著水,直到他聽見紮米亞開口了。“荊棘女王!我爸爸給我講過她那些有名的罪行!據說她的父親是邪惡的傑恩。”

博士輕蔑地哼了一聲,給自己倒了更多的酒。“愚昧的人們總是說他們遇到了某人能做到他們認為不可能的事情。‘傑恩之血!’真是愚蠢!傑恩沒法生孩子,就像男人沒法生孩子一樣!”

達烏德從桌子對面猛地伸過手來捅了一下博士的肚子。“你個老混蛋,你是想對我說,我這幾年來都錯了?你的爸爸不是一只熊?”

博士大笑起來。“好吧,至少熊是種高貴的動物!至少我父親可沒有和該死的山羊生孩子。”博士說著伸過手來,抓住巫術士染成紅色的山羊胡,然後兩個男人醉醺醺地大笑起來。

他們吃光了盤中的食物,接著餐桌前一片寧靜。過了一會兒,博士重重地出了一口氣。“是的,好吧,說了這些讓我好想吃些甜食。”達烏德拿過他妻子的、阿杜拉的還有他自己的杯子,在一個裝滿棕櫚酒的大罐前小心翼翼地為三人斟滿了金色的液體。

拉希德很高興地看到紮米亞拒絕了第二杯。莉塔茲遞過裝滿各色茶點和果脯的盤子時,她只拿起了一小塊。

即使這樣也還是太不謹慎了。拉希德看出紮米亞似乎已經不怎麽害怕瓦紀德之子達烏德了,她已經很快和他的妻子熟絡起來融洽相處了。莉塔茲對部落女孩解釋道:“坐在地毯上是我丈夫他們那裏的習慣。我的家鄉不用地毯——我們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坐在齊腰高的桌面。我花了好多年才習慣蹲坐著。我第一次——”

煉金術士的話被博士的竊笑聲打斷了。他和巫術士正在被自己幼稚滑稽的舉動逗得哈哈大笑。他在盤子裏用各種形狀的茶點擺出了一張臉。他開始表演,讓香料曲奇做成的“嘴”哀求,一邊用木偶戲一般誇張高亢的嗓音說:“不,博士!請——不要吃——掉我!以仁慈的真主之名,請不要吃——掉我——!”

“但以仁慈的真主之名,”博士用自己的聲音對茶點說,“我生來就是要吞掉你的,小餅幹,我的命運不可違抗!”莉塔茲和達烏德哄笑起來。

他們有時候比小孩子還要頑劣,拉希德心想。他很高興地看到紮米亞並不以此為樂。她對生命很認真,年輕姑娘就應該這樣,作為一個被真主的天使選中的人。

但她仍然看著阿杜拉奇怪的小把戲,拉希德看到部落姑娘的嘴邊漸漸泛起了笑意,接著她輕輕地笑出聲來。

拉希德發現自己並沒有大失所望。相反地,他感到很羞恥,他沒法將視線從那張微笑的臉上移開。他發現紮米亞的笑聲就像一把塗滿了單純幸福毒藥的劍,刺穿了他的內心。他想讓自己遵照訓誡看向別處,但他做不到。紮米亞轉過頭直視著他。綠色的眼睛與他的視線對上了,她看到他正盯著自己,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單純的恐懼。

她用手捂住嘴,又一次低下頭。他也緊跟著低下頭,眼睛盯著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的石頭地面。你一直盯著她!你一直盯著她,讓她感到羞赧。你自己不覺得羞恥嗎?你究竟追隨的是真主還是叛逆天使?

他需要一個人獨處來靜靜地冥思——至少在這個嘈雜的房子裏盡可能找到一處能獨處的地方。他吃完他的最後一口食物和水,接著懇請離席。

“那就去吧。”博士說,“我一會兒也要去睡覺了。”

“也許就會像之前那樣,倒在這張桌前,大鼻子埋在糕點堆裏。”達烏德壞笑著說。

博士不滿地哼了一句,接著兩個老頭子又開始胡鬧起來。拉希德站了一會兒,接著朝樓下走去,來到了一個幽靜地下室的角落裏。

“別一整晚都祈禱和警衛,聽見了嗎,孩子?”博士在他身後叫道,“你站一會兒崗,但也要睡一會兒。這次的狩獵很危險,如果你不保持足夠的警覺,你會死掉的。即使是你。”

拉希德沐浴後便開始冥想,直到他將恐懼和紮米亞輕柔的笑聲都從腦海中清除出去。他覺得他不應安眠,但睡意襲來了。

當達烏德叫醒自己去當最後兩小時的班。窗外已經漸能看出粉色與橙色的曉色,解讀密文的紙筆書寫聲仍然不絕於耳,從昨晚入睡前一直持續到現在。

一小時後,他正坐在門口的一張小凳上,店裏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爆炸聲。拉希德一驚,握著刀跳了起來。

文字的碎片已經復原如一!真相將呈現給每雙眼睛、每個靈魂!

這是符咒商亞瑟爾的聲音,卻是從工作間裏傳出來的。拉希德咒罵著自己的無能。一個人怎麽能不被拉希德察覺就潛入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