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影幢幢(第4/8頁)

珠簾在他的身後合攏,蹲伏在寬闊走廊裏的五名槍姬眾以輕盈的腳步邁過淡藍色的地板,聚集到他身邊。除了其中一個以外,她們的身高全都高過一般的女子。雖然以艾伊爾女子的標準而言,她們的身高並不出眾。她們的隊長名叫亞得淩,個子比蘭德要矮一拳多。最矮的那個叫安奈拉,發色艷紅如火,個子和艾雯差不多,對於有關身高的話題極度敏感。像那些部族首領一樣,她們的眼睛全都是藍色、灰色或者是綠色,頭發是淺棕色、黃色或者是紅色,除了在頸後留有一束長發之外,其他部位的頭發都被剪短了。在她們的腰帶上一側掛著箭囊,另一側佩著一把長匕首,放在匣中的角弓被她們背在背後。她們每個人都拿著三四杆長刃短矛和一面牛皮小圓盾。不希望守在壁爐和孩子旁邊的艾伊爾女子們有她們自己的戰士團——法達瑞斯麥——槍姬眾。

蘭德向她們微微鞠了個躬,引起槍姬眾的一陣輕笑。鞠躬不是艾伊爾的禮節,至少不是以他從前被教導的方式鞠躬。“我看見你了,亞得淩,喬茵黛在哪裏?我想她剛才應該和你在一起,她生病了嗎?”

“我看見你了,蘭德·亞瑟,”亞得淩答道。她被日光曬黑的臉龐讓她一頭淡黃色的短發顯得色澤更加淺亮,在一側臉頰上有一道淺白色的傷疤。“也許算是生病了吧!她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整天,就在不到一個小時前,她將新娘花冠放在了高辛艾伊爾傑海德氏族的加蘭腳邊。”其他幾名槍姬眾都搖了搖頭。結婚就意味著放手棄槍。“明天是他作為她的奉義徒的最後一天。喬茵黛是沙拉得艾伊爾黑巖氏族的。”她刻意加重了這句話的語氣。這一點很特別,奉義徒和他們的主人之間經常會出現婚戀,但有血仇的部族之間極少會通婚,即使是在血仇暫時被擱置的時候。

“這是一種會傳播的疾病,”安奈拉有些激動地說,聲音總是像頭發一般充滿了熱力,“自從我們來到魯迪恩以來,每天都有一兩名槍姬眾做好她們的新娘花冠。”

蘭德點點頭,他希望她們會將這個動作當成是對那些“病患”的同情。這是他的錯,如果他這樣告訴她們,他想知道還有多少槍姬眾仍然會冒險留在他身邊。也許她們全都會留下。榮譽感會留住她們,而她們不會比那些部族首領有更多的恐懼。至少她們要面對的只是婚姻,即使是槍姬眾也會覺得結婚比體驗那些部族首領經歷過的事要好些,也許會。“我準備一下,馬上就走。”他對她們說。

“我們會耐心等待的。”亞得淩說。但蘭德在她們身上卻看不出多少耐心,她們似乎都處在立刻就要有所行動的邊緣。

不過蘭德確實沒有用多少時間,他用魂之力和火之力的編織包覆了這個房間,並將它和自己分離,讓它可以獨立穩定地存在。現在,除了有導引能力的男人,任何人都能自由進出這個房間。他自己或者亞斯莫丁現在走過這道門就如同穿過一道固體的火墻。這是他偶然發現的一種編織,受到束縛的亞斯莫丁沒有足夠的力量能通過它。應該不會有人去質疑一名走唱人的所作所為,但傑辛·奈塔一直都睡在魯迪恩內盡量遠離艾伊爾的地方。哈當·卡德的馬車夫和保鏢們也對他的選擇有很充分的理解。現在,蘭德就能確切知道今晚這個男人在什麽地方了。槍姬眾們自始至終都沒有問任何問題。

他轉過身,槍姬眾們在他身後展開隊形,仿佛立刻就會受到攻擊一樣。亞斯莫丁仍然在彈奏著那段哀婉的行歌。

雙臂向兩側伸開,麥特·考索恩走在一座幹涸的白色噴泉池的寬邊上,向那些在逐漸退去的光線中看著他的人們唱歌。

“我們要痛飲美酒,直到涓滴不剩,

親吻女孩,讓她們不再有哭聲,

將骰子高高拋起,

直到我們沖向那千殺的暗影。”

白天的熱氣消退之後,空氣開始變得涼爽,這讓麥特在片刻間想起應該系好繡金綠絲外衣的扣子,但那種被艾伊爾人稱為澳絲楷的飲料仿佛在他的腦袋裏塞進了一群嗡嗡亂叫的蜜蜂,使他立刻又驅走了這個念頭。在積滿灰塵的噴泉池裏的一座平台上有三尊裸體女性的白色石雕像,每尊都有二十尺高。她們全都高舉著一只手,另一只手扶住了肩頭一只正在向下傾水的瓶子。只是有一尊雕像的頭部和高舉的手臂消失了,另一尊肩上的水瓶已經碎掉。

“我們要整夜舞蹈,

與膝頭的少女共同嬉戲,

直到月亮劃過天際,

那時你我將並肩馳騁,

沖向那千殺的暗影。”

“是唱死亡的好歌。”一名馬車夫操著濃重的盧加德口音喊道。哈當的手下緊緊地聚成一團,遠離待在噴泉旁邊的艾伊爾人。這些馬車夫和保鏢全都是身材魁梧、面容兇悍的大漢,但每個人都相信,艾伊爾人會一不順眼就割開他們的喉嚨。其實他們這樣想並不算錯。“我聽我的老祖母說過‘千殺的暗影’,”那個大耳朵的盧加德人繼續說道,“但這樣歌頌死亡是不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