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啟程

在早晨的陰霾中打了個哈欠,艾雯爬上她灰色母馬的馬鞍,靈巧地操縱著馬韁,控制住不停蹦跳的薄霧。這匹馬已經有幾個星期沒被騎過了,艾伊爾不僅是喜歡用自己的雙腿奔跑,他們實際上總是在竭力避免騎乘牲畜。他們只會利用馱馬和騾子運載貨物。即使能有足夠的木材制造貨車,荒漠的地形也極不利於使用輪子,不止一名賣貨郎有過翻車的教訓。

她並不很向往這次漫漫西行。太陽現在還藏在山峰後面,只要它在空中出現,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空氣的熱度就會讓人難以忍受;而等到日落時,也沒有方便的帳篷可以立刻鉆進去避寒了。她也不確定這身艾伊爾服裝是否適合騎馬旅行。她將披巾罩在頭上,艾伊爾披巾遮擋陽光的能力讓她感到吃驚,但她騎在馬背上的時候如果不小心的話,她寬大的裙擺總是會很輕易地就會讓大腿露出來。除了感到害羞之外,水泡也給她帶來同樣的困擾。一側是太陽的炙烤,而另一側……只不過是一個月沒騎馬,她的腿部皮膚應該沒有變得太嬌嫩,她希望沒有,否則這可會是個艱辛的漫漫旅程。

在薄霧背上坐穩之後,艾雯發現艾密斯正看著她,便朝那位智者笑了笑。昨夜的那次長跑並不是她現在仍然困倦的原因,它只會讓艾雯睡得更香。她昨晚發現了那些女人的夢。作為慶祝,她們在夢中喝了茶。那個夢境所在的地方是冷巖堡,太陽剛剛落山,種滿莊稼的梯田裏滿是嬉戲的孩子,涼爽的微風沿著山谷一陣陣吹來。

當然,只是這樣她應該還有時間睡覺。但在離開艾密斯的夢境時是那麽興奮,她沒辦法停下來,無論艾密斯給了她什麽樣的叮囑。她的周圍有著各種各樣的夢境,雖然她只知道其中少數是誰的夢——麥蘭在夢裏正為一個嬰兒哺乳;柏爾和她一個死去的丈夫在一起,他們兩個仍然是一對黃發的年輕伴侶。她很小心地不讓自己進入這些夢境。智者們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到有人入侵。而想到她們會對入侵者做些什麽,艾雯總是不禁要打幾個哆嗦。

蘭德的夢是一個挑戰,當然,也是一個她非常想去看看的夢。既然她現在能隨意地在夢境間掠過,為什麽不去智者們失敗的地方試一試?但她在試著進入蘭德的夢境時,就好像一頭撞進了一堵什麽都看不見的石墻。她知道石墻的另一面就是蘭德的夢,而且她確信自己能找到一個辦法鉆過去。但她的所有努力都以無效而告終。一堵一無所有的墻。在解決掉這個問題之前,她會一直為此煩心下去。一旦她決心要做什麽事情,她就會像一只獾一樣,不達目的絕不放手。

她的周圍是許多忙碌的奉義徒,他們正在把智者們的營帳裝到騾背上。不久之後,將只有艾伊爾或是精於跟蹤術的人才能辨別出這片硬土上曾經紮起過一片營地。周圍的山坡上到處都有在做著同樣事情的人們,城市裏也是一片喧囂。並不是所有人都要離開,但準備出發的人足有好幾千。艾伊爾們在街道上集結,哈當的車隊也在大廣場上排好了隊伍,車上裝滿了沐瑞挑選的物品。三輛巨桶形狀的白色水車停在車隊最後方,每輛車都由二十頭騾子拉著。哈當自己的馬車是隊伍的打頭車,形狀像是一個架在車輪上的白色小房子。在房子後方有一道用來上下的階梯,一根金屬煙囪立在房頂上。那個身材魁梧、有著鷹鉤鼻的商人今天穿著一身象牙色的絲綢衣服。當艾雯騎過他身邊時,他向艾雯揮了揮他的扁帽子。那頂帽子和他的衣服完全不相稱,正如同他那一雙向外翹起的黑眼睛和他臉上的笑容完全沒有任何關系。

艾雯冷漠地別過頭,哈當的夢黑暗而令人不悅,除此之外便是猥褻。他應該把腦袋泡在一桶藍脊茶裏,她忿忿地想。

接近槍姬眾的居所時,她小心地讓自己的馬避開急匆匆跑過的奉義徒和安靜地站在原地的騾子。讓艾雯感到驚訝的是,那些為槍姬眾們裝運行李的人之中有一個穿的是黑袍,而不是白袍。從體型來看,她是一名女子。一個捆好的包袱壓在她的背上,讓她走起路來顯得搖搖晃晃。薄霧走過她身邊時,艾雯彎下身去,想看看兜帽裏那名女子的相貌。她看見了伊馨德憔悴的面孔,汗水已經從她的臉頰上不住地滾落。她很高興槍姬眾沒有任由她幾乎裸體地走出,或把她派出室外,但讓她穿上一身黑袍子確實是殘酷了些。現在她已經汗水淋漓,等到陽光直接照在這身黑袍上時,她可能就難以活下來了。

不過,法達瑞斯麥的事情與艾雯無關。艾玲達曾經溫和而堅決地這樣對她說過。亞得淩和安奈拉在對她說到這個問題時就粗魯許多。而一名身材精瘦、名叫蘇琳的白發槍姬眾曾經直接威脅過她,如果她幹預槍姬眾的事務,她會被揪住耳朵拖回到智者們那裏去。她曾經努力說服艾玲達不要再稱呼她為“兩儀師”,但令人困擾的是,經過一番短暫的動搖之後,槍姬眾們都開始只把她當成是智者們的另一個學徒。唔,現在除非她奉有智者的命令,否則連槍姬眾居所的大門都進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