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告別(第3/6頁)

最糟糕的是,她必須站在這裏聽瓦藍把話說完,當瓦藍將花束塞進她手裏時,她的臉變得更紅了。如果她想說些冷嘲熱諷的話把瓦藍氣走,只會更加激發瓦藍的鬥志,同時為周圍的人增添更多閑聊的話題。當這個白癡終於以精心安排的動作舞起鬥篷、鞠躬離開的時候,奈妮薇終於松了一口氣。

奈妮薇手裏還拿著那束花,大步走在其他人前面,以免看到他們的面孔。她一邊走,還一邊氣惱地猛推著沒有背好的包裹。一直等到再也看不見那片馬車營地的地方,她才用力地將那束破爛小花扔在地上,充滿暴力感的動作讓剛才沒走進營地的拉岡等夏納人相互對望了幾眼。這些穿著粗布衣服的夏納士兵剛才一直蹲伏在路邊的草叢裏,每人在背後的大劍旁背著一卷毯子(當然,都是很小卷的毯子),但身上都掛著足以支撐數日的水囊,每三個人就帶著一只罐子或鍋。這很好,把烹飪的任務交給他們就行了!奈妮薇沒等他們決定靠近她是否安全,已經一個人走上了泥土大道。

瓦藍·盧卡是她怒火的源頭,他竟敢那樣羞辱她!她應該把他那顆灌滿了暗帝口水的腦袋砸個稀巴爛!但她怒火的目標是亞嵐·人龍。嵐從不曾送花給她,當然,花不是重點,嵐曾經用真正深沉而誠摯的話語表達過對她的心意,這是瓦藍·盧卡完全無法相比的。她對瓦藍的威脅不是說著玩的,但她相信,如果嵐說要帶走她,那麽任何威脅都無法阻止嵐,即使是導引也不行。即使她要導引,只要一個吻,她的意志和雙膝都會降服在嵐的腳下。然而,能有一束花依然很好,總比徒然地解釋他們的愛為何不能成真要好得多。男人和他們說的話!男人和他們的榮譽!與死亡結婚了,是嗎?他與暗影的孤獨戰鬥!他一定要活下去,他一定要和她結婚。如果他敢有別的想法,她一定要把他緊緊抓在手裏。現在幹擾他們的只有一件小事,那就是他和沐瑞的約縛。想到這裏,奈妮薇差點就發出了挫折的尖叫。

當其他人追上來的時候,奈妮薇已經沿著大路走了百多步遠,所有人全都斜眼望著她。伊蘭大聲地哼著,一邊努力調整著背上的兩個大包裹,她一定是把所有的東西都帶上了。柏姬泰假裝低聲地自言自語,但奈妮薇完全能聽見她的聲音,弓箭手所說的話依稀是在嘲諷某個女人跑步快得像跳下河崖的卡潘女孩。奈妮薇對她們兩個都沒做出任何響應。

男人們的隊形相當松散,加拉德與湯姆和澤淩走在最前面,夏納人跟隨著烏諾,在三名女子的兩側組成長形列隊。他們全都警戒地搜索著每一叢灌木、每一個坑窪,並且做好隨時拔劍作戰的準備。走在男人們中間,奈妮薇覺得自己很愚蠢,這些男人一定以為這片空地上會突然冒出一支軍隊,他們也一定以為她、伊蘭和柏姬泰都是無力自保的弱女子。實際上,一路上他們沒看見任何陌生人,就連路邊那些低矮的村舍顯然也早就被拋棄了。加拉德的佩劍還留在鞘內,但澤淩已經提起了他的手杖,而不是拄著它作為步行的借力工具。小刀出現在湯姆的手間,立刻又消失不見,而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麽,就連柏姬泰也將一支箭扣在弓弦上。奈妮薇搖搖頭。想襲擊這支隊伍的暴徒們一定都要有些勇氣才行。

當他們到達薩馬拉的時候,奈妮薇覺得自己真應該接受派塔和查瓦那,還有她能找到的任何人的幫助。

薩馬拉的城門都敞開著,根本無人守衛,六股黑色的煙柱從灰色城墻後面冒了出來。奈妮薇經過的街道上空無一人,破碎的窗玻璃在她腳底吱嘎作響,除了遠處隱約傳來的喧囂聲之外,這是奈妮薇能聽到的惟一聲音了,而那讓她覺得這座城裏似乎充滿了一群群大黃蜂。家具、破碎的衣物、陶制和鐵制的壺罐,以及一切能在商店和住宅中找到的物品,在石板路面上比比皆是。它們是被暴徒搶出來的,還是被逃難的人們丟棄的,奈妮薇不得而知。

薩馬拉的居民們承受的不僅是財產的損失,一具穿著優質綠絲外衣的屍體從一扇窗戶裏半掛出來,一個衣衫破爛的人被吊死在一家錫镴店鋪的屋檐下。有時候,她能瞥見路邊的小巷子裏倒放著一個像是破舊衣服包成的包裹,她知道那其實並不是包裹。

這時他們走到一棟房屋旁邊,房子破碎的大門只有一扇還掛在僅存的一根鉸鏈上。門裏面,一團火焰正舔舐著木制樓梯,煙塵剛剛從火中冒起。奈妮薇在這條街上沒看到別人,但放火的人應該離開沒有多久。她牢牢地握住腰間的匕首,拼命地四下張望,似乎是要將四面八方同時盡收眼底。

有時候,那種夾雜著怒氣的喧囂聲會變得更大一些,仿佛那種含意不清的憤怒吼叫就來自相隔不到一條街以外的地方。有時候,它又消退成一片模糊的噪音。但麻煩來得突然而又毫無聲息,那一大群男人邁著大步從前面的街角轉了出來,整條街道立刻被他們擠滿了。他們的樣子像是一群正在獵食的惡狼,沒有一個人說話,隊伍裏只傳出靴子踩踏地面的聲音。看到奈妮薇一行人,他們就像是被扔進一根火把的幹草堆,整整一群人都毫不猶豫地撲了過來。他們發出震耳欲聾的號叫,手裏揮舞著幹草叉、刀劍、斧頭、棍棒等所有可以當成武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