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欺騙的外表(第2/13頁)

“會面的地方一定就在前面。”賽萊拉突然說道。此時,巴狄瑞派出的斥候兵也回來了——一名頭盔上裝飾著狐狸頭、名叫羅莫斯的士兵立馬在前方的山丘頂端。他一手斜持著長槍,另一只手打著“目的地已進入視野”的手勢。

巴狄瑞轉過胯下高大的棗紅色閹馬,命令衛隊止步(如果他想的話,他的聲音可以雄渾又宏亮)。他接著掉頭追上了艾森勒和賽萊拉。這次他們要見的人是他們長久的盟友,但是當他們經過羅莫斯身邊時,巴狄瑞向這名窄臉部下發出了“保持絕對警惕”的命令。也就是說,羅莫斯隨時可以發出訊號,讓衛隊沖過來援救他們的女王。

看到賽萊拉點頭贊同這個命令,艾森勒只是微微嘆了口氣。雖是長久的盟友,但時間會孕育猜疑,就如同糞堆會孕育蒼蠅;當有人去攪動糞堆的時候,本來藏在暗處的大群蒼蠅就會轟然而起。過去一年裏,已經有太多南方君王死亡或失蹤,這讓艾森勒也感到自己的王冠不再安穩。太多國家成了廢墟,也許獸魔人能做到的也不過如此。無論這個叫亞瑟的家夥到底是什麽人,他一定得對此有個交代。

走過羅莫斯身邊,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小片稱不上山谷的窪地。零星分布的幾株羽葉木、藍杉、三葉松和橡樹上還殘留著最後一點綠色,其他樹上只能看見枯葉和禿枝。更往南的地方,立著一座醒目的尖碑,也是他們選擇在這裏見面的原因——一根細長的尖碑,如同一條閃耀的金色緞帶斜倚在山坡上,除了被埋在土中的一段,它在樹梢以上的部分足有兩百尺高。黑丘地區所有可以自己跑出家門的孩子都知道它,而距離這裏最近的村莊也在四天路程以外。沒有人願意走進這個地方的方圓十裏之內。關於這個地方的傳說充滿了瘋狂與死亡——行走於世間的死亡,因為碰觸這座尖碑而導致的死亡。

艾森勒不認為自己是個容易幻想的人,但她還是微微打了個哆嗦。妮安說,這座尖碑是傳奇時代的殘跡,而且是完全無害的。運氣好的話,這位兩儀師不會回想起多年以前的那場談話。死人在這裏並不能重新行走於世上,這有點可惜。在傳說中,蒂露坎曾經親手砍了一名偽龍的頭,卻為另一個能夠導引的男人生了兩個兒子。或者,這兩個男人也許根本是同一個人。也許,蒂露坎能夠知道怎樣才能活著度過眼前的危機,並完成任務。

如同預料,艾森勒首先要見的兩個人正等待著她,他們也各帶了兩名隨從。培塔·奈齊曼曾經如同星光一樣英俊,雖然初遇這位長者的時候,她早已褪去了所有青春氣息,但她立刻就像小女孩一樣被他迷住了。現在,這個當年俊美無儔的男人多了許多皺紋,減了不少發絲,剩下的頭發也大半變成了灰色。大概也是因為這樣,他剪去了艾拉非風格的辮子,留起了短發,但他仍然挺直腰杆坐在馬鞍上。他穿著帶刺繡的綠色絲綢外衣,艾森勒能看出,那件外衣裏面顯然沒有墊肩的襯托。他肯定還能精力充沛地使用腰間的那柄佩劍。方臉的埃沙·托吉特剃光了頭,只留下頭頂的發絲,結成頂髻。他穿著古銅色的外衣,比艾拉非國王矮一個頭,身形也略顯單薄;但培塔與他相比,卻顯得柔和多了。夏納的埃沙臉上並沒有任何兇惡的表情(雖然他眼睛裏似乎蘊含著一點揮之不去的哀傷),而夏納國王,艾森勒懷疑他是用與他背後大劍相同的材料鑄成的。艾森勒信任這兩個人,也希望他們的家族關系有助於堅定這種信任。婚姻一直像共同對抗妖境的戰爭一樣鞏固著邊境國家的盟約,艾森勒的一個女兒嫁給了埃沙的第三個兒子,一個兒子娶了培塔最喜愛的孫女為妻,另外,她還有一個弟弟和兩個妹妹分別和這兩個家族聯姻。

兩名國王的隨從就像他們的國王一樣相差甚遠。一如往常,伊師迦·忒萊西安仿佛剛剛從酒宴的爛醉中醒過來一般,艾森勒從沒見過任何像他一樣胖的男人還能騎在馬背上。他優質的紅色外衣上滿是皺褶,眼神迷蒙,胡子也沒有刮。與之相反,高瘦整潔的齊瑞爾·西恩裏如果擦去臉上的汗水和塵土,就和巴狄瑞一樣優雅了,他的靴腰、手套和長辮子上都綴著銀鈴,臉上永遠都是不可一世的表情,大概只有面對著培塔的時候,他才不會越過那突出的鼻尖看人。的確,西恩裏在許多方面都是個傻瓜——艾拉非國王並不常聽取咨政們的意見,他們更喜歡和他們的王後交流各種想法,但西恩裏也絕不像表面那麽簡單。而愛格馬·加加得比埃沙更顯壯碩,這個穿著質樸的男人完全是用鋼鐵和巖石打造的,身上的武器比巴狄瑞的還要多——他自身就是一件致命的武器。窈窕俊美的艾莉桑·褚靈和粗壯平實的賽萊拉形成鮮明的對比,那件手藝精致的藍色絲裙穿在她身上非常合適。她火熱的眼神也和賽萊拉的靜如止水形成了同樣鮮明的對比,但同賽萊拉一樣,只從表面來判斷她絕對是個錯誤。“和平與光明眷顧你,坎多的艾森勒。”埃沙用粗糙的嗓音對勒住馬的艾森勒說。與此同時,培塔也朗聲說道:“光明庇護你,坎多的艾森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