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鋼鐵的時刻(第4/14頁)

周圍的低緩山丘有半數覆蓋著低矮虬結的橄欖樹,太陽在那些樹上灑下了斑駁的光亮,槍騎兵已經在這些樹林間展開隊伍,以確保其中沒有敵人埋伏。這裏看不到勞作的園丁,也沒有農舍,放眼望去,視野中沒有任何建築物。西方幾裏以外,山丘的顏色更深了,那裏的森林顯然更加蔥郁。真龍軍團排成隊列,小跑著從蘭德下方通過,在他們身後跟隨著勉強排成方陣的伊利安志願軍,蘭德並沒有將他們並入真龍軍團。這些志願軍整好隊列之後,就繼續向前,為巖之守衛者和同袍軍讓出了位置。這裏的地面大多是堅實的黏土,靴子和馬蹄只能攪起很薄的一層泥漿。令人驚訝的是,天空中只飄浮著幾團白雲,太陽像是一個淺黃色的圓盤,天空中看不到任何比麻雀更大的黑影。

達西瓦、弗林、艾德利、霍普維、毛爾和那瑞瑪都在下面開啟通道,一些通道還在山丘後方,蘭德的視野以外。蘭德想讓所有人盡快穿過通道,同時還要留下一些士兵監守天空,所以現在沒有執行巡邏任務的黑衣男人都在握持著編織,就連葛德芬和羅查德也不例外,雖然他們兩個都面露怒容,不時對看一眼,又向蘭德這裏瞥上一眼。蘭德相信他們已經不習慣做這種開啟通道供別人使用的常規工作了。

巴歇爾登上了山坡,神情悠閑,他的棗紅矮馬也和主人一樣。這裏比山區要暖和一些,但時逢隆冬,天氣還是相當寒冷,巴歇爾卻把鬥篷甩到了身後。他隨意地向安奈伊萊和艾裏爾點點頭,兩個女人只是陰冷地朝他回視了一眼。巴歇爾在如同兩支彎角的濃密胡須後面露出一個微笑,一個並沒有許多喜悅的微笑。對於這兩個女人,他像蘭德一樣有著許多懷疑,而這兩個女人也知道巴歇爾的疑慮。安奈伊萊迅速地轉過頭,不再看那個沙戴亞人,而是開始拍撫坐騎的鬃毛。艾裏爾只是緊緊地握著韁繩。

自從那次山脊上的事故之後,這兩個女人就一直沒有遠離過蘭德,甚至昨晚她們的帳篷就立在能夠和蘭德的帳篷音訊相聞的地方。在對面一片鋪滿褐色枯草的山坡上,登哈萊正在審視兩名女貴族的扈兵,確認他們列隊完畢之後,他立刻轉回身看著蘭德。他很可能也在看著艾裏爾,或許還有安奈伊萊,但他的注意力肯定是集中在蘭德身上。蘭德不確定她們是否仍然在害怕因為昨天的事故而承擔責任,或者只是想看到他被殺死。他唯一確定的是,如果她們真的想看到他死,那麽他絕對不會給她們任何機會。

有誰會知道女人的心?路斯·瑟林發出嘲諷的笑聲,現在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有理智。為了同樣的理由,男人會殺死你,而女人卻往往只是聳聳肩;但為了另一些理由,當男人聳肩的時候,女人卻會殺了你。

蘭德沒有理他。現在蘭德視野中的最後一個通道已經關閉了,殉道使紛紛上了馬,因為距離太遠,蘭德無法辨別他們之中哪些人還握持著陽極力,但只要他還沒有放開陽極力,就沒有關系。笨拙的達西瓦想要以迅捷的姿勢上馬,卻幾乎兩次掉下來。蘭德視野中的大多數黑衣人都策馬向南或者向北奔馳。貴族們很快聚集到蘭德下方的山坡上,圍繞在巴歇爾的身邊,位階最高、最有權勢的貴族位於最前列,他們的隊伍中常常還是會有一些小的擾動,那是位序不明的人想要爭取到更靠前的位置。提萊和馬克林一直讓坐騎立在大群貴族的另一邊,謹慎地保持著毫無表情的面容,也許他們會被征詢建議,但他們都明白,最終的決定權在其他人手裏。

維藍芒擺出一副莊嚴的姿勢,張開了嘴,顯然他又要開始一篇華麗的演講,闡述追隨轉生真龍的光榮。桑那蒙和特倫已經習慣了他的長篇大論,而且他們也足夠有權力,可以不在乎他講些什麽。他們將坐騎湊在一起,開始低聲談論,桑那蒙的面孔顯出了與平日不同的嚴厲。特倫早就在手臂上系了一條紅綢帶,充作紅臂隊的樣子,但他現在則仿佛正在為國境線的劃分而吵得你死我活。方下巴的博圖姆和其他一些凱瑞安人也不平靜,他們在不停地講笑話,不停地大笑著。所有人都已經聽厭了維藍芒的雄辯。

賽瑪拉迪每次看見艾裏爾和安奈伊萊的時候,眉毛都會皺得更緊,他不喜歡她們待在蘭德身邊——尤其是他的同鄉,也許他的慍怒比維藍芒的誇誇其談更難以改變。

“在距離我們大約十裏的地方,”蘭德大聲說道,“有五萬人正在準備進軍。”他們知道這件事,但蘭德的話還是讓他們立刻閉上嘴,將視線集中到了他身上。維藍芒憤懣地陷入了沉默,這個家夥只喜歡聽他自己說話。桂亞姆和馬拉孔拈著塗油的尖胡子,期待地微笑著——這些傻瓜。賽瑪拉迪看上去就像是剛剛吃掉了一整碗壞李子。瑞格林和另外三名九人議會成員的臉上充滿了嚴肅的神情,他們不是傻瓜。“巡邏兵沒有在其中看見罪奴主和罪奴的痕跡,”蘭德繼續說道,“但即使沒有她們,即使我們有殉道使,如果任何人忘記了計劃,我們之中也會有許多人被殺。當然,我相信不會有人忘記。”這一次,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沖鋒,這個命令如同玻璃一樣清楚,如同巖石一樣強硬。不許因為自以為看到了什麽東西,就像野兔一樣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