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杯睡眠(第5/8頁)

毛爾用一只臟手拍了拍明的手臂,給了她一個孩子般的微笑。“不要擔心,明,我會照顧你。”

但誰會照顧蘭德?我能信任你嗎?他這樣問這個屬於黑塔第一批成員的男孩。光明啊,誰能讓他平安?

蘭德跑過一個拐角,伸手扶住墻壁,開始抓住真源。他仍然不想讓明看到他導引時虛弱的樣子,在這樣的時候,這確實很愚蠢,但他還是這麽做了。來的不是一般人,可能是狄芒德,或者是亞斯莫丁終於回來了,也許他們兩個都在這裏。蘭德感到有些古怪,編織好像正在從不同的方向傳來,剛才他感覺到導引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來不及采取任何應對措施。如果還留在王座廳裏,那他一定已經死了。他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但明不可以,不,不能是明。伊蘭要好得多,畢竟她已經在遠離自己了。哦,光明啊,她竟然要遠離自己!

蘭德抓住真源,陽極力帶著熔融的寒冷和凍結的灼熱湧入他的身體,給他帶來生命的甜美,死亡的汙穢。他的腸子扭曲著,他面前的走廊出現了重影,片刻間,他覺得自己看見了一張臉,不是用眼睛看見,而是在他的腦海裏。一個男人,微微發光。沒有等他認出那是誰,那張臉已經消失了,他飄浮在虛空中,虛空中充滿了至上力。

你不會贏的,他對路斯·瑟林說,如果我死了,我也會以我自己的身份而死!我應該送走伊琳娜,路斯·瑟林悄聲響應,她應該能活下來。

蘭德將那個聲音推開,將自己從那堵墻上撐起來。他開始在太陽宮的走廊裏躡足潛蹤地開始活動,以最輕的腳步貼著裝飾織錦壁掛的墻壁前行,繞過雕金箱子和放置嵌金瓷器、象牙雕刻的鍍金櫥櫃。他的眼睛不停地搜索著襲擊者。如果不找到蘭德的屍體,他們絕對不會滿意的,但他們一定會謹慎地靠近蘭德的寢室,以防蘭德會因為時軸對命運的改變而活下來。他們會耐心等待,觀察是否有他的動靜。在虛空中,他可以忍受任何不適;在虛空中,他可以和周圍的任何一件器具沒有什麽差別。

狂亂的呼喊和喧囂從所有方向傳來,一些人尖叫著詢問到底出了什麽事,另一些人喊嚷著轉生真龍已經瘋了。蘭德腦海中那一小團屬於埃拉娜的挫敗感讓他感到一點安慰,埃拉娜整個上午都不在太陽宮裏,甚至不在凱瑞安城中,蘭德希望明也能像她一樣。

偶爾他會看見有人從走廊遠處跑過,其中大部分是穿黑色制服的仆人。他們奔跑著,栽倒在地,爬起來再跑,他們都沒有看見蘭德。因為有至上力在體內,蘭德能聽見每一聲耳語、每一陣軟靴碰到地面的輕響。他在一張擺放瓷器的長桌旁停下,靠在墻壁上,迅速地在身周圍編織出火之力和風之力,將它們固定成折光術。

槍姬眾出現了,她們如同一股洪流,所有人都戴著面罩,從蘭德身邊跑過,卻沒有看見蘭德,她們的目標是蘭德的寢室。蘭德不能讓她們跟在他身邊,他承諾過讓她們戰鬥,但不是帶領她們去送死。當他與狄芒德和亞斯莫丁作戰的時候,所有槍姬眾能做的只有被殺,他剛剛在他的名單裏加上了五個名字,達茵部族、傾峰氏族的索麥萊已經在那個名單上了。他不得不向她們承諾,而他必須信守這個諾言,只為了這個諾言,他就應該去死!

鷹和女人只有被關在籠子裏才是安全的,路斯·瑟林像是在引述某個名言。當最後一名槍姬眾消失的時候,他又突然哭了起來。

蘭德繼續前行,走過宮中一道又一道宮門,慢慢地遠離了他的寢室。

折光術使用的至上力非常少,其他能導引的男人只有貼近到它旁邊才能感覺到這個編織,每當有人要看見他的時候,他就會導引出這個編織。襲擊者肯定是確認了他在寢室內,才會發動那樣的攻擊,這座宮殿裏有他們的耳目。也許真的是時軸的作用讓他恰好離開了寢室。如果時軸能夠在他身上起作用,即使只是巧合,它也很可能改變因緣,讓襲擊他的人以為他已經死了或者受傷的時候,卻落在他的手裏。路斯·瑟林在他的思維中發出一陣陣笑聲,蘭德幾乎能感覺到那個人正在期待地揉搓著雙手。

隨後他又遇到了三批槍姬眾,讓他不得不用折光術隱藏住自己。還有一次,他看見了凱蘇安快步在前面走著,不少於六名兩儀師跟在她身後,但蘭德並不認識她們,那些兩儀師看上去更像是一群獵人。實際上,蘭德並不害怕這名灰發的兩儀師,不,他當然不害怕!但他還是等待著,直到凱蘇安和她的朋友們離開他的視野,他才將隱身的編織解開。凱蘇安現身的時候,路斯·瑟林的笑聲停止了。他就這樣一直保持著沉默,直到凱蘇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