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梅登城內(第3/8頁)

“感謝你們。”她說,“感謝你和齊亞得,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我永遠感謝你們,我欠你們巨大的義。”她輕輕吻了貝恩的臉頰,那個女人的臉立刻紅得好像她的頭發一樣。艾伊爾人在公眾場合是拘謹而嚴肅的——至少在某些方面是如此。

貝恩瞥了齊亞得一眼,唇邊露出一抹淺笑。

“當你看見高爾的時候,告訴他,齊亞得已經是一個男人的奉義徒,那個男人有著堅強的雙手和火一般的心。他會明白的。我需要幫她把這東西送到安全的地方去,願你總是能找到清水和樹蔭,菲兒·巴歇爾。”她用指尖輕輕撫摸了一下菲兒的臉頰。“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

她走到齊亞得身邊,提起毯子卷的另外一端,兩個人就這樣擡著黛萊恩快步跑開了。高爾也許會明白她的話,但菲兒肯定不明白。她可不覺得那個叫曼德裏克的家夥有什麽火一樣的心,也從不曾看出齊亞得對他的手有過任何一點興趣。那個家夥有強烈的口臭,而且現在他只要是醒著就是一副酒氣沖天的樣子,只有出去進行劫掠和狩獵的時候才稍微清醒一點。但她很快就把高爾和曼德裏克排除在思緒以外,將自己的籃子扛在肩膀上,她們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

天空正在逐漸變亮,梅登城墻周圍樣式雜亂的帳篷營地裏出現了愈來愈多的奉義徒,無論是真的有工作或者只是裝模作樣,人們都在忙碌著,沒有人朝那三個扛著洗衣籃向城門走去的女奉義徒多瞥一眼。這裏似乎有無窮的衣服要洗,即使是瑟瓦娜的奉義徒也免不了要做這種事情。一路上遇到的濕地奉義徒,菲兒都不認識,直到她看見愛瑞拉和萊茜爾,她們同樣在肩頭扛著籃子,不停地在原地挪動著腳步。愛瑞拉膚色黝黑,身材甚至比大多數艾伊爾女人還要高,她將自己的黑發剪得如同槍姬眾一樣短,走起路來總是邁著男人一樣的步伐。萊茜爾身材矮小、皮膚白皙,不算長的頭發上紮著紅緞帶,走路的時候,她隱在袍服中的身姿顯得非常優雅,如果穿上長褲,她的臀部就會更加充滿魅力。看到菲兒,她們幾乎是同時松了一口氣。

“我們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愛瑞拉說。

“都處理好了。”菲兒告訴她。

“貝恩和齊亞得在哪裏?”萊茜爾焦急地問。

“她們去處理另一件事了。”菲兒說,“我們自己走。”

她們交換了一個眼神,輕松的表情從兩個人的臉上消失了。魯藍不會阻止她們離開,肯定不會的。

梅登的箍鐵城門敞開著,高大的門板都緊貼在花崗巖石壁上,從這座城鎮被攻陷時起,它們就從不曾移動過。銹跡已經讓粗大的鐵條變成了棕褐色,被銹死的鉸鏈讓這道門不可能再次被關上,城門兩旁的灰色石砌塔樓上已經布滿了鴿子窩。

她們是第一批進城的人,至少菲兒看不見前方的街道上有任何人影。當她們走過城門的時候,菲兒從袖子裏退出匕首,倒持著它,讓刀刃緊貼在手腕上。

其他人也都有類似的動作,盡管可能不像她那樣熟練敏捷。沒有了貝恩和齊亞得,同時希望魯藍和他的朋友們還在忙著別的事情,現在她們只能自己保護自己了。對於女人,或者說女性奉義徒,梅登算不上一個危險的地方,至少不比沙度營地更危險。沙度人並不經常出現在這裏,但還是有一些女人在這裏遭到了襲擊,有時候襲擊者甚至是一群男人。光明在上,如果她們真的遇到了沙度男人,希望也只有一兩個。對付一兩個人,她們也許能借助突然襲擊和他們對奉義徒缺乏防備而殺死他們,而如果超過了三個人,她們就只能竭盡全力了,但艾伊爾織工或者陶工都像受過訓練的軍人一樣危險。不管手裏有沒有籃子,她們都不由自主地踮起了腳尖,不停地左顧右盼,時刻準備朝任何方向逃走。

這座城鎮的這一部分並沒有被燒毀,不過到處依舊是一片狼藉,破碎的碟子和陶罐被她們的白色軟底靴踩得更碎,灰色的石板路面上還有不少衣服殘片,它們都來自成為奉義徒的男女們。這些可憐的破布先是被埋在雪裏,然後又被雨水沖泡,已經超過了一個月,她懷疑就連拾荒人也不會再理睬它們了。不時能看見一些孩童的玩具——一匹木馬,或者一只油漆破裂的玩偶,它們的主人應該都被沙度人放過,逃出了這座城鎮,能和他們一起逃走的還有老人、病人和身體羸弱的人。鋪著石板屋頂的木制或石砌建築沿街道排列,門口和窗戶都變成了一個個黑洞。這座城裏一切容易被取走的木材和其他所有被沙度人認為有價值的東西都已經洗劫一空,只是因為從周圍的樹林中砍伐木柴比拆解這些房屋更加方便,這裏的木制建築才留存下來。那些黝黑的洞口讓菲兒想到了骷髏的眼窩,她在這些街道上走過無數次,但在這個早晨,所有這些眼窩似乎都在盯著她,讓她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