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汙染之後

“我同意你的計劃。”艾萊斯對佩林說道。格萊迪走在佩林的另一邊,身穿黑色制服,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蒙特姆·亞森和艾吉·亞松跟在後面,他們是佩林今天的衛兵。

天色還很早。佩林表面上是在檢查營地的崗哨,但他實際上只是想走一走。他們已經將營地轉移到傑罕那大道旁的一片草原台地上,這裏有良好的水源供給,而且靠近大路,便於實行控管,又和那條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留出足夠多防禦的空間。

在草地的一側,一片樹林前能看到一尊古代雕像,這尊雕像在很久以前就倒掉了,現在它大半都沒入土中,只留一只手臂伸出泥土。那只手裏握著一把劍的劍柄,而那把劍也同樣插在地裏。

“我不該派吉爾他們單獨行動,”佩林說,“這會讓任何一支部隊都有可能輕易俘虜他們。”

“你不可能想到這種事,”艾萊斯說,“你也不可能預料到我們會被耽擱得這麽久。你能讓他們去哪裏?那時沙度人正從我們背後殺來。而如果我們在梅登的戰鬥無法取勝,吉爾他們勢必會被困在兩股沙度人中間。”

佩林依舊緊皺著眉頭,腳上的靴子更深地踏進地上的泥濘中。他痛恨在這片泥地上踩踏出來的氣味,凝滯的泥巴混合著腐爛的死草味道。這不像妖境瘟疫那麽糟糕,但在佩林看來,這片土裏和剛剛被他們凈化過的地方,也已經相去不遠了。

他們來到一個崗哨前,胡·巴蘭和達奧·科普林正在這裏站崗。當然,負責警戒的並不止是他們。兩河人正在樹林中巡行,槍姬眾在更遠的地方監察敵人。但佩林知道,分派一些人在營地周圍站崗,會讓營地裏的所有人產生一種秩序感。

哨兵們向他敬禮,但達奧的動作有些滿不在乎。他們的身上散發出一種怪異的混合氣味:懊悔、沮喪、失望,還有尷尬。最後這種氣味很淡,但並非不存在。關於佩林和貝麗蘭偷情的傳聞還沒有在他們的腦海中淡去,菲兒的回歸似乎更加深他們的不安,在兩河,沒有人能背負著不忠的名聲輕松地活下去。

佩林朝他們點點頭,然後繼續前行。他的檢查沒有什麽規律,如果人們知道他每天會在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們就會預先做好準備。昨晚,他不得不用靴子踢醒睡著的貝林·賽恩,而且他一直仔細地在他們身上尋找烈酒的氣息,他不會容忍喬銳·康加在站崗時偷喝酒。

“無論如何,”佩林說,“白袍眾已經劫走我們的人員和物資。”想到在索哈勃購買的糧食正在填飽白袍眾的肚子,他的臉色不由得陰沉下來。“我們能暗中把他們救出來嗎?”

“我不認為有必要秘密行動。”格萊迪在他身後說道,“請原諒,大人,但您似乎是把問題搞復雜了。”

佩林回頭望向那個滿臉皺紋的人。“他們是白袍眾,格萊迪。他們永遠都不會是簡單的問題。”

“他們之中沒有人能導引至上力。”格萊迪將雙手扣在背後,聳了聳肩。在他穿上這身黑色外衣,戴上銀劍徽章之後,他愈來愈像個軍人,而農夫的影子則漸漸退去。“尼爾德的狀態已經好很多,他和我能狠狠打擊那些聖光之子,直到他們把我們想要的東西交出來。”

佩林點點頭。他不喜歡讓殉道使肆無忌憚地進行戰鬥。在那樣的戰場上,空氣裏會充斥著皮肉燒焦的氣味,大地破碎不堪,就像杜麥的井那樣。但他已經不可能再承受一次梅登那樣的意外了,如果沒有別的選擇,他就會下達這種命令。

不過,現在還不需要如此。時軸的身邊並不存在巧合,無論是狼還是白袍眾,都出於因緣的安排。一些本來已經被他甩掉的東西又追了上來。他曾經將聖光之子趕出兩河;許多在那時與他並肩作戰的人,現在都一直追隨他來到了這裏。

“也許我們會采取這種方式,”佩林一邊走,一邊對格萊迪說,“但也許不會。我們的部隊規模超過他們,而且我們已經放下那面該死的狼頭旗。也許他們不會認出我們是誰。我們打著海丹女王的旗幟。他們現在正經過雅蓮德的統治地區,他們可能是看見了吉爾的大車,決定要對他‘施加保護’。只需要一些談判,可能再加上一點恐嚇,就足以讓他們把我們的人還回來了。”

艾萊斯點點頭。格萊迪似乎也同意佩林的說法,但佩林卻無法說服自己。白袍眾在他剛剛離開兩河時就給他增添了無數的麻煩,和他們打交道從來都不是簡單的事。

而現在,時機可能到了。他需要徹底解決這個麻煩,無論用什麽辦法。

他繼續巡視著,現在他們已經來到艾伊爾人的營地。他對兩名看似正在休息的槍姬眾點點頭。她們沒有站起來,更沒有向他敬禮,只是同樣點了點頭。這很合佩林的心意。在他策劃並完成對沙度的進攻後,他顯然在這些艾伊爾人之中贏得了很大的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