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的界限

被遺忘的國度中沒有哪個種族能比黑暗精靈更清楚“復仇”這個詞的含義。復仇是他們每日餐桌上的甜點,是唇瓣嘗到芳醇後得意的笑容,對他們來說,復仇是無上的美味享受。所以黑暗精靈們才如此渴望抓到我。

我們失去了沃夫加。來自我過去的黑暗人生的敵人給我深愛的朋友們造成了傷痛。這使我陷入了無法擺脫的憤怒和自責。每當我望向凱蒂·布莉兒美麗的面龐,都會見到本不該出現在那裏的深邃而長久的悲傷,那是一個孩子閃亮的眼睛中本不該有的重負。

因為有著同樣的傷痛,我無法對她說出安撫的話語,也懷疑是否有言語可予以她撫慰。既然我已做出了如此的選擇,我就必須繼續保護我的朋友們。我開始明白,必須超越悲痛,超越現時的哀傷。哀思如今占據了所有秘銀廳矮人和堅石鎮野蠻人的心靈。

據凱蒂·布莉兒對最後那場戰鬥的描述來看,沃夫加的對手是只蠟融妖,羅絲的侍女。聽到這個恐怖的消息,我不得不將哀傷擱置一旁,仔細思量我最害怕的事是否已經來到了眼前。

我完全不了解蜘蛛神後那套混亂的把戲——我懷疑甚至連那些邪惡的高階祭司們也不清楚這個不循常理的女神其真實想法究竟如何——然而,在這場戰鬥中出現了一只蠟融妖。即便是我這個宗教課學得最糟的黑暗精靈,也不會忽視這件事的重要意義。侍女的出現說明這次追捕行動是由蜘蛛神後授意的。蠟融妖參與作戰的事實,對秘銀廳而言是個不祥之兆。

當然,這些全都是推測而已。我並不知道我的姐姐維爾娜和其他魔索布萊城的黑暗勢力在這場戲中也扮演了一個角色,也不知道維爾娜的死——我最後一個親人的死,使我與黑暗精靈之間的牽絆再一次浮出水面。

每次看向凱蒂·布莉兒雙眼的時候,每次見到布魯諾那可怕的傷痕的時候,那一刻,我目光在向別處逃避,同時我也在提醒著自己:心懷僥幸的推測既軟弱又危險。我邪惡的族人們已從我身邊奪走了一個朋友。

絕不會再有下一個。

我在秘銀廳找不到答案,在這也永遠無法確定黑暗精靈們是否依然渴望著復仇,除非哪天有來自魔索布萊城的另一股勢力登上地表,懸賞要我的首級。真相已壓垮了我的雙肩,我怎能去往銀月城或其他臨近的城鎮,重返平常的生活方式?我怎能安睡,同時心中卻在擔憂黑暗精靈會卷土重來,再一次傷害我的朋友?

秘銀廳表面上的平和、盤桓不去的沉寂,無法告知我黑暗精靈的密謀。然而,為了我的朋友們,我必須了解那些陰謀。而可供我搜尋線索的,恐怕只有一個地方。

沃夫加獻出了生命以保朋友生存。憑良心說,我要做的難道應該比這少嗎?

——崔斯特·杜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