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

昆賽爾面向屋子墻壁上的一個小室呆坐著,凝視著一個靜靜的小池塘。她斜視著池水,用這個池塘占蔔,看到池面上泛起微光,她知道黎明已經打破了外面世界的黑暗,曙光已經逼近第四山峰的東部。

昆賽爾屏住呼吸,盡管她想絕望地喊出來。

小屋的另一端,班瑞主母也在進行著相似的占蔔。她已經用魔法制作了一個這個地區粗略的地圖,接著對一根細小的羽毛施法。班瑞喃喃地吟誦著,她將羽毛擲向鋪開的羊皮紙上方,口中輕輕吹著。

“崔斯特·杜堊登,”她一邊吹著一邊低聲說道,她又吹出一口氣,那片羽毛在空中飄浮著,輕巧地在地圖上掠過。那根羽毛,魔法的指針,緩慢地落到地圖上,它的前端指著一簇離這裏並不遠的隧道,班瑞咧開嘴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的確如此,班瑞知道。崔斯特·杜堊登確實在秘銀廳外的隧道裏。

“我們現在出發,”主母大人突然說道,盯著這間安靜的屋子裏的所有人。

昆賽爾從肩膀上憂慮地望回去,擔心她的母親也看到了她的占蔔池塘中的景象。班瑞女兒發現自己看不到屋子的另一邊,她的視線完全被滿面怒容的布雷登凱斯擋住了,怒視著她,繞過她的肩頭,看著正在迫近的景象。

“我們去哪兒?”在屋子中間附近的澤裏斯大聲問道,從她的語氣裏可以很明顯地看出她希望班瑞主母的占蔔已經找到了打破現在這種僵局的突破口。

班瑞主母揣度了一下她的語氣以及另外一位主母大人臉上難看的表情。她不知道澤裏絲,還有一樣皺著眉頭的奧羅波,是更希望聽到進軍秘銀廳的道路已經掃清,還是希望取消這次進襲。看著她們兩人,這兩個在卓爾大軍裏地位最高的指揮官,班瑞不清楚她們更期盼勝利還是撤退。

這一切都明顯地暗示著她的聯盟的暫時性,班瑞被激怒了。她本來想讓她們兩個立刻離開,或者,更好的選擇是就地處決掉她們。但是班瑞不能這樣,她意識到。如果那樣的話,她的大軍的士氣將一蹶不振。此外,她還需要她們,或者至少是她們中的一個,來見證她的榮耀,來目睹崔斯特·杜堊登屈服於羅絲。

“你去低層大門,去組織並加強進攻,”班瑞嚴厲地對澤裏絲說,覺得讓她們兩個呆在一起只會變得越來越危險。“奧羅波跟著我。”

奧羅波不敢問為什麽,但是從她的表情裏班瑞還是很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疑問。

“我們在外圍的隧道裏還有些問題要解決,”這就是班瑞主母的全部回答。

伯殷永很快就會看到黎明,昆賽爾晃動手指告訴她的姐妹。

布雷登凱斯,總是怒氣沖沖的樣子,現在更加暴怒了,她從昆賽爾那裏轉過頭去,不再看占蔔池塘中那幅讓人討厭的景象,回過頭去看著她的母親。

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一道心靈感應闖進了她的腦海裏,同樣也進入了昆賽爾的思維裏。不要談論別的戰場的不利,麥希爾告訴她們兩個。澤裏絲和奧羅波已經考慮放棄了。

布雷登凱斯思考了一下這條消息和它的含義,最終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接著,指揮中心的隊伍一分為二,澤裏絲率領一支由精銳戰士組成的分遣隊向東開拔,向著秘銀廳的方向,而班瑞主母則帶著昆賽爾、布雷登凱斯、麥希爾,半打熟練的班瑞女戰士,還有鏈鎖得緊緊的岡達倫,向著南方、她的預言羽毛所指示的方向前進。

在另一個界面,在深淵魔域裏灰暗的迷霧、爛泥,以及可怕的惡臭中,厄圖通過羅絲在他王座對面一株巨大蘑菇的側面給他創造的鏡子,正觀看著她們的行進。

巨貝勒魔很不高興。班瑞主母正在追獵崔斯特·杜堊登,厄圖很清楚這一點,而且他也知道,班瑞將很可能找到那個叛徒並能輕易地消滅他。上千條詛咒從塔那魔那張狗一樣的大嘴裏冒了出來,都是獻給羅絲的,她本來答應給他自由——只有活著的崔斯特·杜堊登才能給予他的自由。

讓情況變得更糟的是,過了一會兒,班瑞主母開始施展另一個魔法,打開了一道通向深淵魔域的傳送門,想要召喚一名強大的蟹魔去幫助她狩獵。在厄圖那扭曲的、總是疑慮重重的思想裏,他開始相信這次召喚所扮演的角色不過是讓他痛苦,召喚一個和他自己類似的生物去加速那份合約的終結。這就是塔那魔思考問題的方式,也是深淵魔域裏所有可憐家夥們的思維方式,甚至包括羅絲。這些生物永遠不會信任其他人,因為,他們自己,也根本不值得信任,除非遇到傻瓜。他們是一個根本自私的群體,每一個都是這樣。在厄圖的眼裏,所有的一切都是圍著他轉的,因為從不顧及其余,因此,對於厄圖而言,班瑞召喚一名蟹魔就不是一個偶然,而是由羅絲戳進他那顆黑心裏的一把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