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他們的報償

崔斯特和凱蒂在從秘銀廳前往深水城的時候就已經熟悉了騎馬。但那已經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以後,曾經為他們帶來顛簸感的只有劍灣無盡的波浪。在商隊從路斯坎到世界之脊西緣的五天時間裏,他們重新熟悉騎馬的技巧,只是大腿和屁股都為此而痛苦不堪。

當他們策馬到達冰風谷的時候,整個商隊都被他們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冰風谷!

崔斯特本想叫凱蒂減速。但她早已和滿懷敬畏之心的卓爾一樣勒緊了韁繩。

他們回家了,這裏是他們真正的家。在方圓一百裏以內的這片地方,他們初次相逢,並在這裏找到和鑄造了他們最重要的友誼。當他們眺望這片勁風吹拂的苔原時,一切記憶都緩緩淌過他們的心口。孤寂的風發出低沉的呻吟,它來自東北方萬年不落一滴淚水的冰川。在天地間馳驟的只有這凜冽的冰風——這座山谷的名字。

凱蒂想對崔斯特說些什麽,而他也感到心中的情感噴簿欲出。但他們都沒有開口,因為他們找不到最恰當的話語。他們以無法形容的心情默默地向冰風谷傾訴。

“來吧。”崔斯特終於說出了這樣兩個字。卓爾回頭望去,看見商隊的六輛馬車已經聚集在他們身後。他又轉過頭,重新望向美麗而神奇的冰風谷。凱恩巨錐仍然遠在視線以外,但他們很快就能見到它了。

突然間,卓爾急切地想見到那座山峰!他在那裏度過了多少個日夜啊!

有多少次,他坐在凱恩巨錐光禿禿的巖石上。遙望天上的星光和野蠻人營地的篝火?

他想叫凱蒂繼續前進,心領神會的凱蒂提前一步催動了坐騎。

觸動崔斯特神經的是對冰風谷的另一個記憶,一個來自遊俠感知力的警告,這裏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繞過世界之脊的最後一個山腳,真正地進入了荒野地帶,這是兇猛的苔原雪猿和地精部落出沒的地方。崔斯特不想在這時打擾凱蒂,但他確實希望她能再次分擔他的憂慮。

粗心的人們不可能在這片被稱為冰風谷的絕地活下去。

那一天,他們沒有遇到麻煩。第二天黎明,他們啟程趕路。春天冰凍融化後形成的泥漿已經幹硬板結,形成了堅實的路面。馬車輪子在上面可以旋轉如飛,大大提高了行進的速度。

太陽升起,陽光照射在他們的面龐上,刺痛了眼睛。崔斯特紫色的雙眸天生為了適應地下的無光環境,在陽光下,它們往往會更加痛苦。即使經過了二十多年的地表生活,其中六年還是在劍灣波光閃爍的海面上度過的,崔斯特敏感的雙眼還是無法適應這種地表的強光。但他不在意這種刺痛,他為這樣的光明而感到歡樂。黎明的時候,他總是用微笑向朝陽問好。充溢天地的陽光時刻在提醒他,他已經遠離了邪惡本源。

那天上午,當太陽高懸在東南方清澈的天空時,遠方的地平線清晰地展現在他們面前。崔斯特和凱蒂在長久的離別之後,第一次真正看到了他們的家園。遠處出現了一點閃光,崔斯特認為那是凱恩巨錐雪頂反射的陽光。

凱蒂並不是很確定,凱恩巨錐沒有這麽高。他們還要經過兩天的疾行才能趕到那裏。但她並沒有表達出心中的懷疑。她希望卓爾是對的,她想回家!

如同崔斯特一樣,她加快了速度,馬車越落越遠了。領頭馬車的馭手不得不高聲提醒他們。他們彼此一笑,放慢了速度。

“快了。”崔斯特說。

他們的前進速度還是很快。但過了不久,崔斯特開始拉緊韁繩,向四周掃視,並仔細嗅著空氣。

凱蒂得到這些警示,馬速降為慢跑,開始觀察周圍地區。

一切似乎都沒有問題。灰褐色的地面平坦幹凈,曠野中空無一物,除了馬蹄擊地和北風的呼嘯,崔斯特聽不到任何聲音,吹來的風中只帶著冰風谷夏日濕潤的香氣。但卓爾並不因此而感到心安。這裏是怪物出沒的地方,怎麽會沒有任何特殊的跡象呢?

“你是怎麽想的?”凱蒂悄聲問他。

崔斯特仍然在審視周圍的情況。他們和馬車之間大約有一百碼的距離,這個距離還在迅速縮短。崔斯特仍然沒有察覺到任何反常的跡象。但戰士的第六感告訴他,他和凱蒂都忽略了某樣東西。

崔斯特從口袋裏拿出黑瑪瑙雕像,輕聲喚出關海法。當薄霧凝聚,黑豹現身的時候,卓爾示意凱蒂準備好弓箭。而年輕女子早已這樣做了。她掉過馬頭,趕往車隊右翼,崔斯特則趕往車隊左翼。

年輕女子頸後的毛孔感到一陣陣刺麻,戰士直覺警告她做好戰鬥準備。她用一只手扣住上箭的塔瑪瑞,用剩下的一只手操控坐騎。

關海法剛一出現在苔原上,就已經緊抿住雙耳。崔斯特召喚她的特殊聲音和她不可思議的感知能力已經告訴她,敵人就在身邊。大貓看了看右邊的凱蒂和左邊的崔斯特,然後無聲地在大路上飛掠,以便在需要的時候能為任何一邊提供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