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9頁)

“抱歉猜錯了。”影子看都懶得看一眼,就露出硬幣,“是背面。我拋硬幣時作弊了。”

“作弊的賭局反而更容易輸。”星期三沖著影子晃晃手指,“好好再看一眼硬幣吧。”

影子低頭看了一眼,居然真是正面。

“拋的時候,我肯定失手了。”他有些迷惑。

“看來是弄巧成拙了。”星期三微笑著說,“我可是超級幸運的家夥。”他擡起頭。“哦,看來也未必。瘋子斯維尼,過來和我們喝一杯嗎?”

“金馥力嬌酒加可樂,不加冰。”影子背後有個聲音說。

“我去告訴酒保。”星期三說著站起來,擠開人群向吧台走去。

“怎麽不問問我想喝什麽?”影子叫住他。

“我知道你該喝什麽。”星期三說著擠到吧台前。點唱機裏的佩茜・克萊恩又開始唱那首《午夜漫步》。

點金馥力嬌酒加可樂的家夥在影子身邊坐下,他留著短短的姜黃色絡腮胡子,穿一件粗斜紋棉布夾克衫,上面綴著亮閃閃的補丁,夾克衫裏面是一件臟兮兮的白色T恤,上面印著一行字:

如果不能吃它、不能喝它、不能抽它、不能吸它,那就幹死它!

他還戴著一頂棒球帽,上面也印了一行字:

我唯一愛過的女人是另一個男子的妻子⋯⋯我母親!

他用肮臟的拇指指甲揭開一盒軟包裝的好彩香煙,抽出一支煙,還遞給影子一根。影子幾乎下意識就要接過來——他不抽煙,但在監獄裏,香煙是絕佳的交易品——接著,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出獄了。香煙,可以隨時隨地想買就買。他搖頭拒絕。

“這麽說,你給我們那位工作了?”留絡腮胡子的男人問他。影子感覺他沒喝醉,但是神志並不十分清醒。

“差不多吧。”影子說。

絡腮胡子點起香煙。“我是愛爾蘭矮妖[5]。”他說。

影子沒有笑。“真的?”他問,“那你應該喝愛爾蘭健力士黑啤吧?”

“這是刻板印象。你得學會跳出框框思考問題。”絡腮胡子說,“愛爾蘭有的可不僅僅是健力士黑啤。”

“你說話沒有愛爾蘭口音。”

“我在這裏待的時間太長了。”

“你的家族是來自愛爾蘭?”

“我告訴過你,我是愛爾蘭矮妖。我們可不是從該死的莫斯科來的。”

“我猜也不是。”

星期三回來了,爪子一樣的大手輕輕松松地拿著三杯酒。“金馥力嬌酒加可樂是你的,瘋子斯維尼,我的是傑克・丹尼威士忌。這一杯是給你的,影子。”

“這是什麽酒?”

“嘗嘗看。”

酒是暗金黃色。影子呷了一小口,舌尖嘗到一種奇怪的酸酸甜甜的味道。他可以分辨出裏面的酒精味,還有某種古怪的混合味道。這味道讓他想起監獄裏的私釀酒,那是在垃圾袋裏,用腐爛的水果、面包、糖和水釀的酒。但這杯酒口感更順滑更甜,味道怪異。

“好吧,”影子說,“我嘗過了,這酒叫什麽名字?”

“蜜酒。”星期三說,“用蜂蜜釀的酒。是英雄們喝的酒,也是眾神喝的酒。”

影子又呷了一小口。是的,他覺得能分辨出蜂蜜的味道,但那只是其中一種味道。“嘗起來有點像腌醋汁。”他說,“酸甜醋汁酒。”

“味道像喝醉的糖尿病人的尿。”星期三贊同地說,“我痛恨這玩意兒。”

“那你為什麽讓我喝?”影子冷靜地問。

星期三不對稱的雙眼凝視著影子。影子覺得其中一只眼睛是玻璃假眼,但分辨不出到底是哪只。“我拿蜜酒給你喝,因為這是傳統。現在,我們必須保留所有的傳統。這杯酒可以見證我們的契約。”

“我們還沒有訂立契約呢。”

“我們當然訂立了。從現在開始你為我工作。你負責保護我、輔助我。你負責開車送我去不同的地方。你有時還要負責打探情報,去某些地方替我查清問題。你負責跑腿。在緊急情況下,只有在緊急情況下,你負責揍那些該揍的人。雖然不太可能,但如果我死了,你負責為我守靈。作為回報,我保證充分滿足你的所有需要。”

“他在忽悠你。”瘋子斯維尼突然說,摩挲著他的絡腮胡子,“他是騙子。”

“該死的,我當然是騙子了。”星期三說,“所以,我才需要有人來保護我,維護我的利益。”

點唱機裏的歌結束了,在那一刻,酒吧裏安靜下來,所有談話都暫時中止。

“有人告訴過我,只有在整點二十分或者差二十分整點的時候,所有人才會一起閉上嘴巴。”影子說。

斯維尼指指吧台上方掛在一大堆鱷魚腦袋中間的時鐘。時間恰好是十一點二十分。

“看到了吧,”影子說,“見鬼,真想知道為什麽會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