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我們的馬怎麽辦?”埃齊奧問。

“解開韁繩就好了,它會找回馬廄的。”

“我還真是舍不得扔下這匹馬呢。”

“忍痛割愛吧。我們現在得返回城裏,要是他們在城裏發現了這匹馬,那麽我們的行蹤就會暴露。但要是發現馬還在城外,那麽他們就會繼續搜索這裏,這樣我們就不用擔心被發現了。”

埃齊奧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解開了韁繩,眼睜睜地看著愛馬跑開。馬基雅維利領著他來到了一處很隱蔽的台階,那裏曲曲折折地通向地下。他點燃了隧道口的一把火炬,明亮的火光立刻照亮了這條隧道。

“這是哪兒?”埃齊奧問。

“地下水系統的某個入口,它能帶我們前往城市中的任何一處角落。說起來這還是你父親發現的呢,此後它便一直是我們兄弟會的秘中之秘。雖然你的“狼人”朋友們肯定會去告密,但只要在這裏面,他們就休想找到我們。這裏很寬敞,做工很不錯,當年可是連軍隊都能在這裏通行的。這裏大部分出口都要麽坍塌要麽給封鎖了,所以我們走的時候也得小心點。記著別走丟了,在這裏迷路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們在迷宮般的下水道裏足足走了兩個小時,昏暗的道路似乎無邊無際,一路上滿是分支隧道、封閉的路口、遠古諸神的雕像以及或上或下的台階。最終馬基雅維利在一處台階的門口上停下了他一貫不緊不慢的腳步。

“我們到了”,他說道,“我走前面,現在天快亮了,小心點兒。”說罷他便登上了台階。

接著便是長時間的杳無音訊。就在埃齊奧以為馬基雅維利拋下了自己時,他忽然聽到了一聲輕輕的話音。“沒問題了。”馬基雅維利在上方發出了信號。

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埃齊奧不顧自身的疲倦奮力爬上了台階。重新呼吸新鮮空氣的感覺實在太好了,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去鉆下水道了。

此後他跟著馬基雅維利翻過了一處碩大的孔洞,走進了一個大到離譜的房間——看上去,這裏曾經是一處倉庫。

“這是什麽地方?”

“台伯河上的某個小島。數年前這裏曾經是個港口,但現在除了我們之外,這裏早已空無一人了。”

“‘我們’?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兄弟會。好吧,不管你喜歡與否,這裏就是我們的根據地。”一個話音接道,說話的是一個膀大腰圓的年輕人,他正從屋內的一張桌子後站了起來。桌上還殘留著一些文件與沒吃完的食物,看來正好趕上了他們的夜宵時間。

“尼科洛!早上好啊!”,隨後他轉向了埃齊奧,“您……您一定就是偉大的埃齊奧先生了!歡迎您!”他忙不叠地握住了埃齊奧的手,“我叫做法比奧·奧希尼,樂意為您效勞。我從表兄那裏聽到了不少關於您的事跡,哦,他叫做巴爾托洛梅奧·德·阿爾維亞諾,應該也是您的老熟人。”

這個名字不禁讓埃齊奧會心一笑,“他可是個不錯的戰士。”

“話說回來,法比奧正是發現這個地方的功臣。”馬基雅維利插了句嘴。

“這裏的一切都井井有條,”法比奧說道,“但外面就不一樣了,那裏長滿了雜草與青苔,你甚至根本看不出這裏別有洞天呢。”

“有你這樣的人來幫助兄弟會,可真是我們的福氣。”埃齊奧贊嘆道。

“沒什麽。我們家被博基亞家族迫害得非常慘,我只是想為家人報仇,並且重振家族雄風而已,”說到這裏,他環顧了下四周,“這裏的一切都還很簡陋,肯定是比不上您在托斯卡納的住宅,還請多包涵。”

“沒關系,我看這裏都還不錯。”

法比奧笑了起來,“好吧。雖然你們剛到,但我得先說一聲抱歉了。我現在還有事情要辦,先失陪了。”

“你要去做什麽?”馬基雅維利問道。

法比奧的眼神嚴肅了起來,“我得去準備下羅馬涅的事情。就在今天,凱撒忽然奪取了我的一處莊園,並把我的人全都囚禁了起來。我希望這一切早點兒結束,讓他們重獲自由。”

“那麽,祝你好運。”

“謝謝。”

“再會。”

“再會。”

法比奧揮了揮手,然後離開了這間密室。

馬基雅維利在桌子上清理出了一塊空間,然後放下了手中的信與文件。“現在我要好好研究下這些東西,”他說道,“對了,埃齊奧,這裏有食物和葡萄酒,都是不錯的羅馬貨色。你先在這裏歇會兒吧,我們接下來還有的忙呢。”

“這個法比奧就是你所說的盟友嗎?”

“是啊,並且我們還有其他盟友,那家夥可是相當有能量的。”

“哦?他是誰?……或者說,她是誰?”埃齊奧不禁問道。不知為什麽,他忽然想起了卡特琳娜。雖然伯爵夫人已經是博基亞家族的階下囚,但埃齊奧又怎麽能忘記她呢。誠然救出伯爵夫人是埃齊奧的使命,但誰又能保證伯爵夫人不是在與埃齊奧耍花樣呢。他徒勞地想撇去這股疑問,但是他畢竟還未曾真正擁有卡特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