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阿爾諾·多裏安的日記

1794年9月12日

我們的關系以死亡之火鑄就——我父親的死。

我們之間正常而傳統的關系維持了多久?半個鐘頭?我當時身在凡爾賽宮,因為我父親在那裏有公務要處理。他要我等在那兒,讓他處理好必要的工作,而我就這麽坐在椅子上,晃蕩雙腿,看著宮廷裏那些貴族們來來往往。這時候,埃莉斯·德·拉·塞爾出現了。

她的笑容是那麽可愛,但她的紅發對那時的我來說並不特別,而年幼的我也和成年的我不同,絲毫無法察覺她的美。畢竟那個時候我只有八歲,而八歲大的孩子通常懶得理睬八歲大的女孩,除非那個八歲大的女孩真的非常特別。埃莉斯就是個非常特別的女孩。她看起來與眾不同。她是個女孩。但即便在我剛剛與她相識的那幾秒鐘裏,我也看得出,她跟我見過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樣。

“來追我”。這是她最喜歡的遊戲。我們在兒時和長大後不知玩了多少次。可以說我們從未厭倦過。

在宮殿鏡子一般的大理石地板上,我們奔跑著——穿過人群,跨過走廊,經過立柱和支柱。即便到了現在,那座宮殿在我眼裏仍舊很龐大,天花板高得難以想象,走廊幾乎延伸到目力所及的最遠處,在高大的拱頂窗戶之外,是石制的階梯和寬闊的庭院。

但那時候呢?對那時的我來說,它簡直大得出奇。而且盡管那是個龐大而陌生的地方,盡管每走一步,我都會更加偏離我父親的指示,但我仍舊無法抵抗新玩伴的誘惑。我以前遇見過的女孩都與她不同。她們總是聚在一起,對任何與男孩有關的事物不屑一顧;她們總是跟在母親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看起來就像小一號的俄羅斯套娃;她們不會咯咯笑著穿過凡爾賽宮,對人們的抗議置若罔聞,只會為了奔跑的樂趣和對玩耍的熱愛而飛奔。我不禁思索,那時的我是否已經墜入情網?

就在我開始擔心找不到路回去的時候,我的擔憂卻失去了意義。一聲叫喊響起。我聽到了匆忙的腳步聲。我看到了背著毛瑟槍的士兵,接著,我在巧合下發現了父親與殺害他的人遭遇的地點,隨後跪在他身邊,看著他吐出最後一口氣。

等我最終將目光從他死氣沉沉的身體上擡起時,看到了我的救星和新的監護人:弗朗索瓦·德·拉·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