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8年3月7日

我絕不可能放本傑明跑掉。尤其是當我不得不在天鷹號上忍受了將近一個月,跟康納的朋友以及船長羅伯特·福克納困在一起之後,我們追逐著本傑明的縱帆船,他的船總是剛剛好躲在我們鞭長所及之外,我們躲避著大炮的攻擊,不時瞥見他出現在那艘船的甲板上,卻只能瞧著幹瞪眼,他那張嘲諷的臉……我絕不可能放他跑掉。特別是當我們接近墨西哥灣附近水域的時候,天鷹號終於追上了他的縱帆船。

這就是為什麽我會從康納手中搶過船舵,我狠狠地把它扭向右舷,天鷹號傾斜著加速沖向那艘縱帆船。沒有人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本傑明的船員們沒想到。天鷹號上的水手們也沒想到,康納或者羅伯特更沒想到——只有我:而直到我動手做完之前,其實我也並不確定我清楚事情會變成這樣,所有沒抓牢東西的船員都被猛地拋到一邊,天鷹號的船首傾斜著,嘎吱作響的咬進了縱帆船的左舷,船體崩裂破碎。也許是我太魯莽了。也許我欠康納——當然還有福克納——一聲道歉,因為我弄傷了他們的船。

但我真的不能放他跑掉。

一時間,所有人都震驚地陷入了沉默之中,只剩下船體碎片拍打周圍海面的聲音,還有破舊殘缺的木材發出的呻吟和破碎聲。船帆在我們頭頂上方隨著微風擺動,但兩艘船都沒有移動,仿佛它們都被撞擊帶來驚愕壓得動彈不得。

接著,突然之間,就在雙方船員都回過神來的時候,響起了一聲大喊。我搶在康納之前,已經沖上了天鷹號的船首,向本傑明縱帆船的甲板上蕩去,我伸出袖劍落在木板上,出劍殺死了第一個舉起武器向我沖來的船員,我用袖劍刺穿了他,接著把他痛苦扭動的身體甩下了船。

我認準了艙口的位置,向它沖了過去,之後我拉出一個想要逃跑的水手,把袖劍戳進他的胸口,然後走下台階,我最後看了一眼我所造成的破壞,兩艘大船連成一體,緩緩向大洋之中漂去,接著我砰地關上了身後的艙口。

我頭頂上傳來甲板上隆隆的腳步聲,沉悶的尖叫聲、戰鬥中響起的槍聲,還有人體摔倒在木板上的重擊聲。而在甲板下方,卻是一片詭異、潮濕、幾乎有些瘆人的寂靜。但從船裏更深處傳出了滴水聲和液體潑濺的聲音,我意識到這艘縱帆船正在進水。船體突然側傾,我抓住一根木頭支柱,不知在船裏什麽地方,滴水聲已經變成了持續不斷的流水聲。我很想知道,這艘船還能漂多久?

與此同時,我還看到了康納很快也會發現的事實:我們花了這麽長時間尋找的物資根本不存在——或者至少不在這艘船上。

正當我消化這個消息的時候,耳中突然聽見有什麽動靜,我一轉身,看見本傑明·丘奇雙手持著一支手槍對著我,他眯著眼正在瞄準。

“你好,海瑟姆,”他咆哮道,同時扣動了扳機。

他很厲害。這我知道。這就是為何他立即就扣動了扳機,他是為了在自己還能趁我意想不到的時候放到我;這也是為什麽他並沒有直接瞄準我,而是稍稍偏向我的右側,因為我是個走右路進攻的鬥士,會很自然地跳向我最有優勢的一側。

但當然這些我都知道,因為他是我親自訓練的。所以當我一躍而起的時候,他的子彈打進了船體,因為我沒有向右,而是向左撲了過去,我身子一滾,然後站了起來,他還沒來得及拔劍,我已經撲到了他身前。我一把抓住他的襯衫,奪下他的槍,把它扔到一邊。

“我們曾經有個夢想,本傑明,”我對著他的臉大吼道,“一個你企圖破壞的夢想。因此,我墮落的朋友,你要付出代價。”

我提膝頂他的下身。等他疼得彎下腰痛苦喘息的時候,我又朝他的腹部揍了一拳,緊接著又是一拳打在他下頜上,這一拳打出兩顆帶血的牙齒,沿著甲板崩了出去。

我松手任他摔倒在已經浸了水的木板上,他的臉濺出水花,浸在不斷湧入的海水裏。船只再次傾斜,但此刻我根本全不在乎。等本傑明試圖用手和膝蓋撐著爬起來的時候,我一靴子猛踹了過去,踢得他喘不過氣來。接著我抓起一段繩索,伸手把他拽了起來,我把本傑明朝一個木桶猛推過去,然後把繩子繞在他身上,迅速把他綁好。他腦袋向前耷拉著,幾行血流、唾液和鼻涕慢慢流淌到下方的木板上。我後退一步,揪住他的頭發,然後盯著他的眼睛,我一拳打在他臉上,聽見他鼻骨破碎的聲音,然後我又向後退去,伸手甩掉指節上的血漬。

“夠了!”康納在我身後大喊道,我轉身看見他瞪著我,然後他看著本傑明,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