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1722年2月

於是我去了非洲,黑色準男爵正在那兒跟英國人玩捉迷藏——他如今已是加勒比海最可怕也最臭名昭著的海盜了。當然了,我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觀象頭骨在他手裏,而且他一直在使用——用它來預知所有針對他的動向。

就在我指揮寒鴉號尋找他的時候,羅伯茨則在搶奪法國船只,再把它們開到塞拉利昂的海岸去。他仍然將皇家財富號作為旗艦,而且繼續沿著非洲的東南海岸航行:一路上襲擊、洗劫和搶掠,不斷改造他的船艦,加強火力,讓自己變得比之前更強大也更可怕。

在上個月,我們偶然見到了他那些駭人行徑的證據。我們看到的並非戰鬥後的場面,而是一場大屠殺:羅伯茨指揮的皇家財富號攻擊了停泊在維達港的十二條船。其他的船紛紛投降,只有一條名叫箭豬號的英國奴隸船除外,而且他們還拒絕放下武器,這讓羅伯茨怒不可遏,於是他命令自己的船和對方接舷,然後放了一把火。

他的手下帶著柏油湧上那條船的甲板,放起火來,而箭豬號上的奴隸們還在船上,被腳鐐鎖在下層甲板那裏。那些跳船逃命的人都被鯊魚撕成了碎片,其余的或是活活燒死,或是淹死。真是可怕的死法。

等我們趕到時,海上漂滿了殘骸。濃烈的黑煙包裹了周圍海域,而在海面悶燃、幾乎沉入水下的,正是箭豬號燃燒殆盡的船殼。

我們厭惡地看著這一幕,跟著羅伯茨向更南邊航行,隨後到了普林西比島。他把船停泊在那兒的海灣裏,帶上一隊人上岸紮營,收集補給。

我們等待著。等到夜幕降臨時,我命令寒鴉號等上一個鐘頭,隨後再攻擊皇家財富號。接下來,我乘坐劃艇上了岸,拉上袍子的兜帽,循著遠處的叫喊聲和歌聲朝內陸方向前進。靠近一些以後,我嗅到了營火的氣味,我蹲下身子,透過灌木叢看到了營火柔和的光芒。

我不打算俘虜他們,於是我用了榴彈。他們的船長以不留活口而著稱,我也一樣,就在營地傳來爆炸、尖叫和嗆人的濃煙時,我也彈出袖劍,拔出手槍,跑到了營地中央。

戰鬥很短暫,因為我下手毫不留情。我不在乎有些人還在睡覺,有些人赤身裸體,而且大部分人都手無寸鐵。死在我劍下的,或許就有那些往箭豬號的甲板上灑焦油的人。希望如此。

羅伯茨並沒有起身與我對抗。他抓起一支火炬,拔腿就跑。營地裏慘叫聲此起彼伏,但我拋下他的船員們等死,然後追了上去。我跟在他身後,朝著岬角上的那座哨塔跑去。

“嘿,是誰在追我?”他喊道,“是來糾纏我的幽靈嗎?還是被我送進地獄的什麽人爬回來找我報仇?”

“不,黑色準男爵羅伯茨,”我大喊著回答,“是我,愛德華·肯威,前來阻止你的恐怖統治!”

他跑進哨塔,爬上梯子。我跟著他爬到塔頂,只見羅伯茨站在邊緣處,背後就是懸崖。如果他跳下去,我就找不到那只頭骨了。我無法承擔那樣的後果。

他晃了晃握著火把的那條手臂。他在發信號——對什麽發信號?

“我可不會在你占盡優勢的時候跟你打,小子。”他喘著粗氣說。

他垂低了火把。

他就要跳下去了。

我邁步向前,想要抓住他,可他已經跳了下去。我趴在邊緣,朝下看去,看到了我先前沒能發現的東西——黑色準男爵早就知道,所以他才會發信號。

那是皇家財富號,在甲板上提燈的光線裏,我看到羅伯茨落在了甲板上,正拍著身上的灰塵,又擡頭看向我趴著的地方。他的手下圍繞在他身邊,下一瞬間,我連忙向後退去,因為他們手裏的滑膛槍開了火,鉛彈開始砸進我周圍的峭壁裏。

就在不遠處,我看到寒鴉號及時趕來。好小夥子們。我拿起那支火把,開始朝他們發出信號,很快他們就靠近過來,我甚至能看到舵輪處的安妮,她的頭發在風中飄舞,同時將寒鴉號開到了山崖邊,距離足夠讓我……

跳下去。

追逐開始了。

我們跟著他穿過海岸線上狹窄的巖石通道,一有機會就開炮攻擊。他的手下也用火炮朝我們還擊,而我的手下則在接近時用滑膛槍和榴彈攻擊。

接著——“有船帆!”——英國海軍戰艦燕子號出現了,驚恐過後,我才意識到,它的目的是羅伯茨。這條火力強勁的戰艦無疑受夠了黑色準男爵的所作所為。它也是來追趕羅伯茨的。

就這樣把羅伯茨交給他們?不。我不能允許他們擊沉財富號。羅伯茨把觀象頭骨帶在身邊。我不能冒這個險:它也許會沉入海底,從此不見天日。

“我需要得到那條船上的某樣東西,”我告訴安妮,“我必須親自登上那條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