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熱力學第一定律(第4/7頁)

我擡頭朝他微笑,把我逐漸增強的擔憂壓制了回去。“弗雷澤利爾,呃,草莓先生?他種草莓,還是只是喜歡吃草莓?”

“都有,”他幹巴巴地說,“或者只是因為他的頭發是紅的,你說呢?”

我大笑起來,他蹲到了我的邊上,解開了披肩。“這根枝丫很珍稀,”他摸著我張開的手裏的小枝說道,“花、葉和果實同在一起。白色的花代表榮譽,紅色的果實代表勇氣,綠色的葉子代表忠誠。”

我看著他,感覺喉嚨緊繃著。“他們說得不錯。”我說道。

他抓住我的手,輕輕地捏我的手指,讓我握住那根小枝。“果實的形狀是心臟。”他輕聲說道,然後埋頭親吻了我。

我的眼淚差點就湧了出來,至少我有不錯的借口,可以解釋那滴已經滲出來的眼淚。他輕輕地把那滴眼淚擦掉,然後站起來,解開了腰帶,讓披肩掉下去堆在他的雙腳四周。然後,他脫掉襯衫和馬褲,裸露著身子朝我微笑。“這裏沒人,只有我們倆。”他說。

雖然他的這句話沒有來由,但我懂他的意思。幾天來,我們四周十分廣闊,充滿了威脅,荒野離我們火堆的亮圈並不遠。但是在這裏,除我們之外再無他人,我們就是這個地方的一部分,在大白天不需要阻止荒野靠近。

“古時候,人們會這樣做,好讓土地變得豐饒。”他說著,把手遞給我,拉我站起來。

“我沒有看到土地。”我也不確定是否希望看到任何土地。但是,我還是脫下了鹿皮衣,解開了臨時胸罩的結。他欣賞地打量著我。

“嗯,我肯定得先砍掉幾棵樹,但那不是當務之急,是吧?”

我們用披肩和鬥篷充當床鋪,裸著躺在上面,肌膚緊貼著肌膚,四周是發黃的草,空氣中飄散著野草莓的香味。我們在塵世的樂園裏,彼此撫摸了或許很久,或許很短。我努力趕走那些在上山途中困擾我的思緒,決心只管盡可能長久地與他共享喜悅。我緊緊抓住他,他深深地呼吸,用力把自己按到我的手裏。

“沒有蛇的伊甸園會是什麽樣子?”我低聲說著,手指在他身上遊走。

他的眼睛皺成兩個藍色的三角形,離我如此近,讓我能看到他的黑色瞳孔。

“我的心肝,那你願意和我一起吃知善惡樹上的果實嗎?”

我伸出舌尖,沿著他的下嘴唇舔,表示回答了他的問題。

盡管空氣溫暖而甜蜜,他還是在我手指的撫摸下顫抖起來。

“我準備好了,弗雷澤利爾先生。”我用法語說道。

他低下頭,咬著我那腫脹得像成熟的小草莓的乳頭。

“弗雷澤利爾夫人,”他對我耳語道,“樂意為您效勞。”

然後我們共享了果實和花朵,用綠葉覆蓋了一切。

* * *

我們身體交纏著,困倦地躺在那裏,只在趕走好奇的昆蟲時才動動身子,直到第一片陰影觸碰到我們的腳。詹米安靜地站起來,用鬥篷蓋在我身上,以為我睡著了。我聽到他穿衣服時弄出的隱秘的沙沙聲,然後又聽到他迅速穿過草地時發出的輕柔的唰唰聲。

我翻了個身,看到他在一小段距離以外,站在樹林的邊上,看著朝河邊傾斜下去的土地。

他沒有穿衣服,只在腰間圍著那條皺巴巴的、沾著血漬的披肩。他的頭發蓬亂地披散在肩上,看上去就像原始的蘇格蘭高地人。我以前覺得對他而言是羈絆的東西——他的家庭、他的氏族——現在是他的強項。我以前覺得對我而言是強項的東西——我的獨處、我的不受約束——現在則是我的弱點。

他對緊密關系已有了解,知道了它的好與壞,所以有毅力拋下它,有毅力離開所有關於安全的信念,獨自去冒險。而曾經對自給自足感到如此自豪的我,現在都不敢去想象再次變得孤單。

我已經下定決心不說什麽,就生活在此時此刻,無論未來怎樣都會接受。但是現在到了這個地方,我卻無法接受。我看到他堅決地擡起頭,同時還看到他的名字刻在冰冷的石碑上。恐懼和絕望席卷了我的全身。

似乎聽到了我未叫出來的哭喊的回響,他轉頭朝我看過來。無論他在我臉上看到了什麽,都讓他迅速回到了我的身邊。

“怎麽了,外鄉人?”

在他能夠看到我時,我沒有必要說假話。“我害怕。”我脫口說道。

他迅速掃視四周,看是否有什麽危險,同時去拿匕首,但是我把手伸到他的胳膊上,攔住了他。

“不是那個。詹米,抱著我。抱我。”

他將我擁入懷中,把鬥篷圍在我身上。盡管空氣仍然溫暖,但我還是在顫抖。

“不要怕,我的褐發美人,有我在呢。你害怕什麽?”他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