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在美洲捕鱒魚(第2/7頁)

“你在英格蘭生活過?”威廉驚訝地看了看他,而他則在心裏咒罵自己不小心,但是幸好威廉更加關注印第安野人,不那麽關注詹姆斯·弗雷澤的個人歷史。詹米把這個問題敷衍過去了。

看到威廉不再陰沉,不再心事重重,開始關注周圍的事物,詹米感到很開心。他盡力鼓勵這種狀態,給他講關於印第安人的故事,指出路上動物的痕跡。威廉逐漸變得禮貌起來,這讓詹米感到高興。詹米自己也樂意用談話的方式來分散注意力,他的心裏思緒萬千,沉默下來就很難感到舒適。如果最壞的事情發生——如果約翰勛爵不幸去世——那威廉怎麽辦呢?他無疑會返回英格蘭,去找他的祖母——而詹米就會從此不再有他的音訊。

除了克萊爾,就只有約翰勛爵清楚地知道威廉生父的真相。威廉的祖母有可能會對這個真相半信半疑,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承認自己的孫子會是詹姆斯黨叛徒的私生子,而不是已故伯爵的合法子嗣。

他向聖布裏吉特簡短地祈禱,希望約翰·格雷能夠安全,試著打消心中難以消除的擔憂。盡管他感到憂慮,但是也開始享受旅途了。雨變小了,偶爾有幾顆雨滴輕輕地灑下來。森林裏,新長出來的樹葉和肥沃的深色腐葉土都在雨後散發著芳香。

“你看到那棵樹樹幹下面的抓痕沒有?”他用下巴指了指一棵巨大的山核桃樹,樹皮破破爛爛地吊著,露出許多細長的、平行的白色抓痕,離地大概六英尺。

“看到了。”威廉脫下帽子,在大腿上把雨水拍打下去,然後向前傾身,更仔細地觀察,“是野獸抓的嗎?”

“是熊,”詹米說,“而且是才抓出來的——你看抓痕裏面的樹汁還沒有幹。”

“它在附近嗎?”威廉看了看周圍,表情裏的好奇比擔心更多。

“沒有特別近,”詹米說,“不然我們的馬會變得不安分。但是也足夠近了。注意看,我們有可能會看到它的糞便或者腳印。”

如果約翰去世了,那麽詹米與威廉的薄弱聯系就會斷裂。他早已接受了目前的情況,毫無抱怨地接受了目前這種必然性,但是如果麻疹不僅奪走他最親密的朋友,還隔斷了他與兒子的所有聯系,那麽他肯定會感到悲痛欲絕。

雨已經停了。他們繞過山翼,向上走出山谷時,威廉發出驚訝且愉悅的低聲感嘆,在馬鞍上坐直了身體。在積雨雲的映襯下,一彎彩虹掛在遠處的山坡上方,在下方很遠的山谷底部投下完美的閃爍的光線。

“噢,真壯觀!”威廉說道,轉身朝詹米燦爛地笑著,忘掉了他們之間的不快,“你之前見過這樣的場景嗎,先生?”

“從沒見過。”詹米說道,也朝他微笑起來。他有點震驚地想到,在荒野裏的這幾天,或許是他能夠見到或了解威廉的最後的日子。他希望不用再次揍他。

* * *

詹米在樹林中總是睡得很淺,聽到聲響後他立即醒了過來。他一動不動地躺了片刻,不確定那是什麽聲音。然後,他聽到了低弱的哽咽聲,意識到那是低聲的哭泣。

他忍住沒有立即翻身伸手去安慰威廉。威廉想保持自己的尊嚴,所以特別努力地不讓詹米聽見。詹米躺著不動,看著上方浩瀚的夜空,同時聆聽著威廉的哭聲。

威廉不是因為害怕而哭泣,對於睡在黑暗的樹林裏,他並沒有表現出害怕,而且如果真的有大型野獸出現在附近,他不會憋著不說。他生病了?哭聲不只是哽咽在喉嚨裏的呼吸不暢——或許他身體疼痛,但是礙於面子而不說。正是因為這種擔心,詹米才開口說話了。如果威廉患了麻疹,那就得爭分奪秒,詹米必須立即帶他回去見克萊爾。

“大人?”他輕聲說。

抽泣聲立即停止了。他聽到威廉吞咽的聲音,以及他用袖子擦臉時弄出的摩挲聲。

“怎麽了?”威廉說,假裝很冷靜,但沙啞的聲音出賣了他。

“你不舒服嗎,大人?”詹米已經能夠判斷出來,他並沒有不舒服,但是把這個問題當作借口也不錯,“你是肚子疼嗎?有些時候吃蘋果幹會讓人不舒服。”

火堆那邊傳來深呼吸的聲音,然後是抽鼻子的聲音,顯然他是在悄悄地擤鼻涕。火堆已經燃燒得只剩下余燼,但是詹米仍然能夠看到威廉的黑色身影坐起來,蹲在火堆的那頭。

“我……呃……是的,或許是……有點肚子痛。”

詹米坐了起來,披肩從肩膀上落了下去。“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安慰道,“我這裏有藥水,能夠治各種胃病。你先好好休息會兒,大人。我去打水。”

他起身走開,盡量不去看威廉。他用水壺從溪邊打水回來時,威廉已經擤了鼻子,擦了臉,正抱著膝蓋坐著,腦袋靠在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