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睡夢之墻 Beyond the Wall of Sleep(第5/6頁)

在這種目光的交錯中,我察覺到有一種穩定存在的外部力量正在影響著我的大腦。我閉上了眼睛,試圖更加專注地集中思緒,接著作為這種積極努力的獎賞,我長久以來尋找的精神訊息終於傳抵了我的腦海。每一個傳遞的念頭都飛快地在我的腦海裏被塑造成型,但卻沒有使用任何實際的語言,只不過對我來說,那些存在於概念和表達之間的聯系是如此緊密,以至於我似乎是通過普通的英語對話而了解到這些訊息的。

“喬·斯萊特已經死了,”一位來自睡夢之墻另一側的存在用它那足以使靈魂呆若木雞的聲音說道。我睜大的眼睛看到那個奇怪的恐怖之物在痛苦地咳嗽,可那雙藍色的眼睛卻仍舊平靜地凝視著,它的面容也依舊顯得聰慧而又富有活力。“他死掉更好,因為他不適合承載宇宙實體活躍時的心智。他這具令人不快的軀體無法協調虛無的宇宙生活與實在的行星生活之間的轉換。他更像是動物,而非人;然而,由於他的不足,你發現了我,但宇宙與行星上的靈魂的確不應該會面。在四十二個你們所謂的地球年裏,他一直是我痛苦的根源,每日囚禁著我。當你在無夢的睡眠中獲得自由時,你會變成與我一樣的東西。我是你充滿光的兄弟,與你一同漂浮在光輝燦爛的山谷裏。我不能向你這個清醒時的塵世化身談起有關真正的你的事情,那是不被允許的,但我們都是廣闊空間裏的流浪者,漫長歲月中的旅行家。明年,我可能會定居在你稱之為古老過去的埃及,或是距今三千年之後名叫贊禪的殘酷帝國。你與我曾一同漂流在那些圍繞紅色大角星旋轉的眾多世界之中,也曾居住在那些驕傲爬行在木衛四上的昆蟲哲人體內。俗世對生命與它所能達到的範圍了解得實在太少了!的確,為了它的安寧,它不該了解得太多!我不能說起有關壓迫者的事情。在地球上的你們已在不經意間地感覺到了位於遙遠世界裏的它——雖然你們對那一切毫不知情,但你們卻為那座閃爍的燈塔命名為“大陵五”,惡魔星。我為了找到並戰勝壓迫者而徒勞地努力了無盡的歲月,一直被軀體這種累贅拖累妨礙。今晚我將帶著公正,燃燒著災變與復仇,如同復仇女神一般降臨。在天空中,靠近惡魔星的地方尋找我的身影吧!我不能再說下去了,喬·斯萊特的身體已經冰冷僵硬了,這具屍體的大腦已經不能如我所願地活動了。你是我在這顆星球上唯一的朋友——唯一一個能從這具躺在長椅上的可憎軀殼中察覺到我,並進而尋覓我靈魂的人。我們會再次見面的——也許在獵戶之劍的絢麗迷霧中,也許是距今億萬年的另一具軀體中,那時候太陽系應該已經被一掃而空了。”

這個時候,交互的思緒突然中斷了,夢遊者——或者我該說那個死人——灰白色的雙眼如同死魚一樣變得渾濁起來。我有些恍惚地跨過去,走到了躺椅邊,碰了碰他的腰,但卻發現那已經冰涼了。他厚厚的嘴唇也半張著,露出野蠻人喬·斯萊特那令人厭惡的腐臭牙齒。我打了個寒戰,拉過毯子蓋住了他那張令人害怕的臉,然後叫醒了護工。接著我離開了那間病房,安靜地走到了我自己的單間。一種無法解釋的渴望催促著我立刻入睡——而睡眠中那些夢境的內容則是我不應當記住的。

至於故事的高潮?怎樣一些簡單清楚的科學故事才能自誇說能達到這樣的修辭效果?我僅僅寫下了某些對我來說應該是事實的東西,讓你們自己隨意解釋它們。我之前已經承認,我的上級,老醫生芬頓認為我所敘述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他發誓說我只是因為精神緊張而崩潰了,並且迫切地需要一段長長的全薪假期——事實上他的確也十分慷慨地為我安排好了這樣一段休假。他以他的職業名譽向我保證,喬·斯萊特只是一個低劣的偏執狂,他那些離奇的想法肯定來自於流傳下來的民間故事——即使在那些最為衰落的社群裏,這些故事也一直在流傳著。這就是他對我說的話——然而,我依舊無法忘記那晚當斯萊特死後,我在天空中看到的景象。為了避免你們認為我是個存有偏見的目擊者,我必須在這段聲明的最後加入另一個人寫下的話,也許這會提供你們所期望的故事高潮。在這裏,我將逐字逐句地引用著名天文學權威加勒特·P.瑟維斯關於英仙座新的描述:

“1901年2月22日,位於愛丁堡的安德森博士發現了一顆令人驚異的新恒星。這顆星距離大陵變星不遠,之前在這個位置上沒有任何可見的恒星。在二十四小時內,這顆新星變得極為明亮,甚至亮過‘五車二’。在一個星期內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在之後的幾個月內它很難繼續用肉眼辨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