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 The Temple(第2/7頁)

到了6月20日,博姆和施密特兩名水兵在前一天就已經病了,現在病情迅速惡化,已經徹底陷入瘋狂的狀態。我很後悔在我的官兵裏面沒有配軍醫,這都怪我過去的成見,認為德國人的金貴身軀不可冒犯。可是這兩個人不停念叨著可怕的詛咒,極大地觸犯了軍紀,所以我就對他們實施了最嚴厲的處罰。船員們無疑對此感到非常不滿,但這一措施卻讓老穆勒得以平靜下來,後來他就再也沒有給我們帶來任何麻煩。鑒於他的良好表現,到了晚上的時候,我就下令將他釋放,然後他就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了。

在接下來的一周中,我們所有人的神經都極度緊張,密切地關注著“達契亞號”的情況。但是老穆勒和齊默卻失蹤了,這導致船上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大家都猜測他倆是因為忍受不了內心的恐懼感而自殺,但是誰也沒有目睹他們倆跳船的經過。我倒是覺得擺脫了老穆勒挺開心,因為即使什麽都不說,他的存在也會讓大家感到不安,時時提醒大家那些詛咒。現在每個人都選擇了沉默不語,仿佛是在試圖掩飾內心的恐懼感。其實有很多人都病倒了,但是他們再也沒敢引起騷動。克倫策上尉也因極度的緊張而變得十分焦慮,甚至為了一些瑣碎的事情就大發雷霆——比方說不斷有海豚聚集到我們的潛艇周圍,以及那股在海圖上找不到的向南方流動的洋流也愈發強勢了。

最終,我們還是沒有遇上“達契亞號”,失去了襲擊的機會。然而這樣的失誤也沒什麽稀奇的。其實比起失望,我們更多的是感到高興,因為這樣一來我們的潛艇就可以返回威廉港了。6月28日午時,我們的潛艇轉為東北方向,航行的過程一切正常,除了那些數量大得驚人的海豚一直跟隨我們的潛艇。

然而就在午後兩點,發生了一件令人震驚的事,輪機艙爆炸了!就在機器沒有發生任何故障,工人們也沒有玩忽職守的情況下,爆炸就毫無預警地發生了,整個船體都劇烈地搖晃起來。克倫策上尉立即趕往輪機艙,發現燃料箱和大部分機械都已被炸得粉碎,機械師拉貝和施奈德也當場死亡。情況一下子變得極為嚴峻,雖然化學空氣再生器尚未受到爆炸的影響,並且只要壓縮的空氣和蓄電池還能保持正常,我們就能操縱潛艇下潛、上浮和開艙門,但潛艇已經沒有動力向前推進或者改變航路了。如果我們派出救生艇尋求救援,就相當於將自己交到了敵軍手中,而那些敵軍對我們偉大的德意志民族一直懷有不合情理的怨恨。雪上加霜的是,我們的無線電也在擊沉“勝利號”之後壞掉了,導致我們也無法向帝國海軍的其他U型潛艇發出求救信號。

從6月28日爆炸事故發生,到7月2日的這段時間裏,我們的潛艇一直順著那條洋流向南方漂流,完全無計可施,也沒有遇上任何船只。海豚們依然包圍在我們的潛艇周圍,畢竟我們已經漂流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這些海豚還是一直跟著我們,真是令人驚訝。7月2日清晨,我們發現了一艘懸掛美國國旗的軍艦,大家開始變得非常焦躁,都想趕緊投降。最後,克倫策上尉不得不槍斃了一名叫特勞伯的水兵,那是急於投降的人裏最狂熱的一個。他的死讓大家在當時立刻安靜了下來。我們趁美國軍艦還沒發現的時候,下潛躲開了。

7月3日下午,南方出現了一大群海鳥,海浪的起伏狀況也透著不祥。我們將艙門關閉,打算靜候事態發展,但是逐漸意識到我們只有兩種選擇,要麽選擇下潛,要麽等著海浪將我們的潛艇吞噬。潛艇裏的氣壓和電力都在遞減,而且我們也想盡可能地避免大動作消耗機械能量。但是面對現在的處境,我們已經沒有可以選擇的余地了。我們的潛艇並沒有下降到很深的位置,並且過了幾個小時之後,海流的狀況也趨於穩定,所以我們決定將潛艇上浮到海洋表面。然而就在這時,一個新的問題出現了:盡管我們已經盡全力進行操作,可是潛艇還是不按照我們希望的方向往上浮。所有人就這樣被困在海裏,也深陷於愈發強烈的恐懼之中。有人又開始嘀咕克倫策上尉的象牙雕像,但是看到他掏出手槍之後又馬上閉嘴了。為了轉移船員們的注意力,我們讓他們盡量保持忙碌的狀態,不停地修補遭到爆炸損壞的各種設備,盡管我們都知道這麽做毫無意義。

克倫策上尉和我輪班,一人睡的時候另一人要保持清醒。7月4日早晨五點鐘左右,當時正好輪到我睡覺,士兵們發生了暴動。除了我和克倫策上尉,潛艇上下只剩六名船員。那六只蠢豬以為我和克倫策上尉已經不行了,就突然暴動。暴動的由頭便是我們拒絕向兩前天遇上的美國軍艦投降。他們的精神已經完全失常,口中不停地說著詛咒的話,肆意破壞著潛艇裏的物品和儀器。他們咆哮的聲音就像是野獸一樣,不斷地說著關於那個象牙雕像的詛咒,還有那個死去的黑發的年輕人睜開眼睛盯著他們最後遊走了的事情。克倫策上尉顯然是被他們的暴動給嚇傻了,果然他就是個外強中幹又娘娘腔的萊茵蘭人,癱在那裏跟個廢物一樣。我開槍射殺了那六個瘋子,出於必要性的考慮,我逐個確認過,他們確實是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