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伯特·韋斯特——屍體復生者 Herbert West-Reanimator(第6/15頁)

然而,在整件事情中,我與如今已經失蹤的赫伯特·韋斯特所感受到厭惡與恐懼遠比其他人更加強烈。如今,我想起這件事時仍會不寒而栗;甚至比那天早晨我聽到韋斯特透過包紮著的繃帶嘀咕著說“該死的,還是不夠新鮮”時顫抖得更加厲害。

III 午夜的六槍

在只用一顆子彈就足夠的情況下,突然對著目標射出轉輪手槍裏全部六顆子彈的舉動似乎有些不合常理,但在赫伯特·韋斯特的生命裏發生的很多事情都不合常理。例如,我們很少看到一個剛離開學院的年輕醫生,想方設法地向其他人掩飾自己挑選工作與住家地點的基本要求,而赫伯特·韋斯特就是這樣的人。從米斯克塔尼克大學裏獲得學位後,為了緩解生活花銷上的窘境我與他開始像普通的醫療行業工作者一樣開張了,但我們非常小心地隱瞞了自己選擇那座房子當作住宅與辦公室的真正原因——因為它是個非常偏僻,而且非常靠近波特墓地的地方。

不願透露秘密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們也不例外;因為我們準備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一項顯然非常不受歡迎的事業,而這項事業要求我們必須做出這樣的選擇。表面上,我倆都是醫生,但私底下,我們在追求更加偉大、更加可怕的成就——因為對赫伯特·韋斯特來說,生活的根本意義就是探尋那些陰暗的、被視為禁忌的未知領域,他希望在那裏能夠找到生命的秘密,為墓園裏的冰冷肉體賦予永恒的生命。這樣的工作需要許多奇怪的材料,其中就包括新鮮的人類屍體;為了獲得這些必不可少的東西,我們必須生活在一個既不會被打攪,同時又接近那些非正式下葬的墳墓。

我們倆是在醫學院裏認識的,我是唯一理解和同情他所做的那些恐怖實驗的人。漸漸地,我變成了他形影不離的助手,因此等到從醫學院畢業,我們倆選擇繼續共事。想要找到一個能夠同時容納兩名醫生的好地方並不容易,但依靠著大學影響力,我們最終在博爾頓找到了實習的機會。那是個工業城市,距離學院所在的阿卡姆城不遠。那裏的博爾頓毛紡廠是米斯卡塔尼克河谷地區最大的工廠,當地的醫生都不太喜歡接待那些說著各式各樣語言的工人。我們非常仔細地參觀了許多房子,最後選擇在靠近帕德街街尾的一座破舊小屋裏安頓了下來;那座房子距離最近的鄰居也隔了有五個門牌號碼,但卻與波特墓地只隔了一片草坪。一條非常濃密的南北向森林帶在草坪中段穿過,將它劃分為兩段。雖然我們希望能靠得再近些,但那些靠得更近的房子都在墓地的另一側,完全不在工廠區的範圍內。不過,我們並沒有感到氣餒,因為從我們住的房子到那片能夠獲得邪惡實驗材料的地方是一片空地,沒有人居住。雖然路有些長,但我們能不受打擾地將那些不會發出聲音的樣本拖回房子裏。

實習剛開始,我們工作量就大得驚人——來訪的病人多得足以讓大多數年輕醫生感到欣慰,卻會讓那些興趣在別處的學生感到厭煩和負擔。工廠裏的工人大多都有些暴躁的傾向;除尋常的醫療工作外,那些頻繁的沖突和暴力鬥毆也極大增加了我們的工作量。但我倆真正關心的是地窖裏布置好的秘密實驗室——那間實驗室有電燈和長桌,淩晨的時候,我們經常會在那兒用注射器將韋斯特調配好的各類藥劑注射進從波特墓地中挖出來的屍體;韋斯特瘋狂地嘗試各種各樣的組合,試圖找到什麽,能夠重新激活已經被我們所謂的“死亡”終止了的生命活動。對於不同種類的動物所需要的藥劑肯定也是不同的——對天竺鼠能夠生效的液體不一定能對人類生效,甚至針對不同的人種也需要較大的調整。

實驗所需的屍體必須非常新鮮,否則最輕微的腦部組織壞死都會使得屍體無法完美地復活。事實上,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獲得新鮮的屍體——韋斯特在學院裏進行秘密實驗的時候曾經用過一些非常可疑的方法來獲得屍體。那些部分復活或者不完美復活的產物遠比復活失敗更加可怕。自從在阿卡姆城麥鐸山上那座廢棄的農舍裏進行過第一次魔鬼般的實驗後,我們一直都能感覺到某種徘徊不去的危險氣氛;韋斯特這個金發碧眼的年輕人雖然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個鎮靜、專注於科研的工作機器,但他也經常坦白說總是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悄悄地跟蹤自己,讓他覺得不寒而栗。隱約覺得自己被跟蹤,這是一種精神緊張導致的心理妄想;而另一個無法否認的可怕事實是,我們通過實驗復活的樣本中至少有一個還活著,這更加強了他的妄想,那個令人恐懼的肉食生物還被關在塞夫頓的軟墊單間裏。至於另一個被復活者——我們第一次實驗所創造的生物——我們一直都不知道它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