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 The Case of Charles Dexter Ward(第3/59頁)

威利特極為敏銳地指出,只有在那場變故之後,那種噩夢般的可怖特質才毫無疑問開始出現在瓦德身上;而那個年輕人曾聲稱自己有了至關重要的發現,而醫生也相信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的說辭——這一點更讓醫生覺得不寒而栗。首先,約瑟夫·柯溫的古老文稿被發現的時候,恰巧有兩個非常聰明的工人目擊了整個過程。其次,那位年輕人也曾向威利特醫生展示過這些文稿與一頁柯溫留下來的日記,而這些稿件看起來非常真實,並不像是贗品。瓦德聲稱自己在一個墻洞裏發現了這些東西——而他所提到的墻洞就在一個長久以來人們一直都能見到的地方;而且威利特曾經在一個非常特別的情況下,讓人信服地最後瞥了一眼這些東西——當時他身邊圍繞著許多讓人難以置信、同時可能也永遠無法再進行證實的事物。再次,就是哈欽森與奧恩的信件中出現的奇異巧合與難解謎團,還有柯溫的筆記問題,以及那個偵探到底揭露了艾倫醫生的什麽秘密;這些事情,還有威利特在經歷過那段令人驚駭的事件、再度恢復意識時,在自己口袋裏找到的那張用中古字體書寫的可怕消息。總之,這一切都為瓦德的敘述提供了充足的證據。

然而最具決定性的證據還是醫生在最後一次研究調查時,通過某一對符咒所獲得的兩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這些答案實際上證明了那些文件的確是真跡,也證明了它們所透露的可怖蘊意的確真實可靠——而在證明這些事情的同時,那些文稿也被永遠地從人類所掌握的知識集合中抹掉了。

在此,我們必須回顧查爾斯·瓦德的早期生活。如同古代歷史一樣,他也深切熱愛懷念著那一段早已逝去的時光。1918年的秋天,瓦德在離家不遠的莫斯布朗中學開始了第三學年的生活,並且對當時的軍事訓練活動展現出了極大的熱情。校園裏那座建於1819年、歷史悠久的主教學樓一直牽動著他心中年輕的考古熱情;而學院所坐落的那座寬闊公園也在呼籲著他銳利的雙眼去尋找全新的風景。他幾乎沒有什麽社交活動;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裏,或者四處閑逛,或者完成課業與訓練,或者前往市政廳、州政府、公共圖書館、普羅維登斯圖書館、歷史學會、布朗大學的約翰·卡特·布朗圖書館與約翰·哈爾圖書館以及在班利菲特街上新開設的謝普利圖書館查閱考古資料與家族宗譜信息。在那個時候,我們或許能將他描述成這樣一個人:瘦削、高挑、一頭金發、有著一雙求知好學的眼睛、略微有些駝背、穿衣不太講究,總給人留下一種笨拙羞怯的無害印象,並不引人注意。

他總是在散步時踏訪古跡展開冒險;通過這些冒險,他設法從這座迷人古城所殘留下的無數遺跡中再現了一幅連貫的、反映了數世紀之前城市生活的生動畫卷。他的家坐落在那座幾乎垂直矗立在河流東面的小山頂端。那是一座喬治亞時期的雄偉豪宅;這座豪宅有著紛繁錯雜的側廳,而從這些側廳的後窗望出去,瓦德能眩暈地俯視著下方那些叢生的尖塔、穹頂與屋脊,還有那些下城區裏的摩天大樓以及綿延在遠方鄉野裏的紫色群山。他就出生在這座豪宅裏;還曾坐在搖籃裏被保姆推著穿過豪宅的磚墻正面那可愛的古典門廊,經過那座已有兩百年歷史、早在小鎮繁榮興盛之前就矗立在這兒的白色小農舍,沿著樹蔭下奢華的街道向著莊嚴的學院一路走去。路的兩旁,古老而四方的磚石宅邸與較小一點的木頭房屋分別臥在屬於自己的寬敞庭院與花園中,不受侵擾地做著美夢。

他也曾坐在搖籃裏,被推著走在睡意蒙眬的康登街上。這條街道位於陡峭小山上較低的地方,而它東面的所有住宅全都修建在高高的山腰梯台上。平均來說,矗立在這兒的矮小木屋有著更加悠久的歷史,因為這座逐漸擴張的城鎮就是從這裏慢慢爬上小山的。而這些坐在搖籃裏的遠足讓他從一座古雅的殖民地時期村落那引人入勝的風光中吸收到了一些營養。保姆常常會停下來,坐在珀斯帕特梯台公園裏的長凳上,與警察閑談上幾句;於是瓦德腦中那些孩提時代的最初記憶裏便有了這樣的景象:那是一個冬日的午後,他從豎著欄杆的巨大堤台上望出去,看見西面那一片由屋脊、穹頂、尖塔與遠山組成的朦朧海洋,在那燃燒著如同天啟般混雜了鮮紅、金黃、淡紫,甚至還有一點奇異綠色的落日下,所有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藍紫色的神秘氛圍。州政府那巨大的大理石穹頂聳立在這一大片模糊的輪廓之中,而一片橫斷在燃燒天空之中、染著色彩的層雲裂開了一條縫隙,為那座安置在州政府穹隆頂端的雕像戴上了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