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破曉的夢魘殺機 第六章(第2/4頁)

但是這個男孩,一上來就敏銳地發現了自己,並且能夠精確地、收放自如地折磨他。

甚至沒有片刻的遲疑。

楚道石只能乖乖回答他的問題,而且必須完全順從,因為這個孩子隨時可以殺了他,徹徹底底地,把他從兩個世界都抹殺。

而在夢的另一端,甄旻焦急而無助地看到楚道石的兩只腳散發出一股難聞的焦糊味,在扒下靴子之後,腳的大部分皮膚輕易地就隨著裹腳布一撕而下。

大廳裏的人們都看到了這幅慘象,啜泣聲再度充滿了空間。甄旻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花了很大力氣才不讓自己也哭出來,為了平抑心中的恐懼,她用力揪住自己額上的那綹紅發,用力之大幾乎要生拽下幾根來,這才勉強回復了鎮定,用盡量平穩的聲音跟大家說:“不要慌!這只是假相,他會好起來的!”

人們抱作一團瑟瑟發抖,甄旻的侍女也在其中。兩位保鏢的臉色已經是難看之極,他們緊緊地站在甄旻的身邊,不敢離遠一步。

甄旻很清楚,這個時候,她必須要克服一切,忍耐著成為主心骨。由於人們不敢上前,她只有自己動手為楚道石處理傷口。甄旻也很害怕,看見血和流膿變黑的皮膚,她也想吐,可是她不能後退,如果她再害怕,這些人就會徹底崩潰。

“素王殿下已經出去查明真相了,這裏很安全,有護符和燈光保護我們,大家放心。”

語音還未落,離她最遠的一群人,哭聲戛然而止。等甄旻聽到其他人的驚叫,飛奔過去探看時,那群人已經整齊地在原地沉睡了過去,就這樣保留著互相擁抱的姿勢,無論如何都無法叫醒。

大廳裏的尖叫,此起彼伏。

猴子閃爍著熱量痕跡的腳印,在走廊的盡頭消失了。

緊隨其後的厘於期迷惑地停住了腳步,他詢問地看著在後面氣喘籲籲跑來的素王,那意思是說:“奇怪,腳印怎麽突然消失了?”

然而白徵明用手中的燈籠在周圍照了照之後,臉上現出了驚異的神情:“怎麽是這兒?”

“這兒是哪兒?”

白徵明把燈籠交給厘於期,開始在地面上尋找。他一邊找一邊用手不停地這兒敲敲,那兒砸砸,很快,他找到了什麽,也不嫌臟,手指嵌在地面上一用力,摳起來一塊磚。厘於期看得清楚,在磚下面有一個環狀的把手。那把手掩蓋在磚塊之下,表面卻顯得光滑,應該是常有人使用。白徵明也摸到了把手,表情變得更為復雜。他擡起頭對好友說:“這裏,是我當年藏貓貓的地方。”

“因為總被太監和宮女們找到,我一賭氣,私底下找人挖了個地窖,也就是個能裝幾個小孩的小地方吧。後來大了不玩了,又有了自己的府邸,就廢棄了——難道猴子也知道這裏?”

厘於期示意白徵明起身站遠,他用手在空中虛晃,一股看不見的力量自動抓住了把手,猛地一提。一塊石板應聲而開,現出一個黑黢黢的通道。厘於期用眼掃了一下:“很深,絕對不止幾個小孩的容量。”

“不可能。也就五步見寬而已。”

厘於期把燈籠交還白徵明,自己先行步下:“應該有人改造過這裏。很危險,你跟在我後面。”

白徵明有點兒惱怒:“我又不是泥捏的,至於的嘛。”

厘於期扭臉莞爾一笑:“你眼神不好,迷路了我可不想費勁找你。”

果然如厘於期所說,這裏早已不是白徵明熟悉的兒時藏身之所。在原本的基礎上,有人進一步往深裏挖掘,僅容一人通過、狹窄幽暗的通道,一直彎彎曲曲地通向未知的方向。所幸墻壁上都有設置簡陋的油燈,可以一路點燃照明。

泥土腐敗的氣息和潮濕透骨的陰風,不停滲入人的口鼻和關節,人走在其中,似乎是行進在一張粘稠冰冷的大網之間。白徵明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焦躁和抑郁在心中翻上滾下地交替出現,感到既討厭又……悲傷?這種情緒太奇怪了。他只好通過觀察其他地方來轉移注意力。這裏的墻上,除了鑲嵌著油燈之外,到處都是粗糙的挖掘痕跡,但是在其中還有很多刮擦的印記,有些則甚至顯得平整圓滑,好像被反復加工過,地面上也會規則地出現一些圓坑,還有長長的拖痕。

這裏,不應該只是個簡陋的小地窖嗎?為什麽會出現這麽曲折的地下通道?它到底通向哪兒?這是誰加工改造的?白徵明心中充滿了謎團,但是又隱約有一種奇怪的下意識,他並不想知道實情。

因為這個小地窖,當年知道的人,貌似只剩下了猴子老爹,甚至連親愛的母親也並不知曉。他不無痛苦地回想起五歲的自己,孩子氣地威逼猴子老爹找人替他挖掘這個秘密藏身地。年幼的素王對老人說:“敢說出去的話就殺你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