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破曉的夢魘殺機 第七章(第2/4頁)

女人的身影消散了。男孩跑到猴子跟前,讓猴子給他在後背上撓癢:“爸爸每天都來,猴子認識的。”

難道說,你不認識嗎?楚道石把這個問題硬咽了下去,他現在不太敢跟這個神經質的小孩提問,因為實在太過兇險,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翻臉。

可是,究竟應該如何跟小孩子打交道?楚道石忍著疼痛,大著膽子湊過來,問道:“光這樣聊天多沒勁,我們玩遊戲吧!”

男孩果然眼前一亮:“遊戲?學新的詞嗎?”

楚道石有點兒摸不到頭腦,但是他能猜到的小孩心思也就止於此了,只有繼續:“新的詞是什麽?……反正不能白玩,輸的人要聽贏的人的。”

“好!”

楚道石緩慢地指著白徵明和厘於期對峙地獄牛頭的畫面說:“你覺得哪邊會贏?”

小孩不假思索:“牛會贏!”

楚道石搖搖頭:“我覺得那倆大哥哥會贏。”

男孩嗤之以鼻:“才不會呢!”

等他的話音一落,猴子立刻在地上手舞足蹈,同時發出了奇特的有節奏的叫聲,長著一顆碩大牛頭的怪物仿佛是聽到了戰鬥的號角,奮力擡起脖子,琵琶骨處青筋暴露,猶如無數西瓜在皮膚下滾動的鼓突肌肉膨脹起來,徹底把個隧道填的結結實實。從情形上看,厘於期就連伸展的地方都沒有,何談反擊?

楚道石瞪著眼睛看厘於期,心裏詛咒:“姓厘的,你要是輸了,下輩子我也不會放過你!”

厘於期在那一邊,只是稍稍後退了兩步,他用肩膀把白徵明用力頂出去一段距離,突然兩手一撐墻壁,張開嘴,無聲地怒吼了一嗓子。白徵明滿頭滿臉都是土,視野迷蒙,看不見厘於期究竟做了什麽,但是楚道石和男孩在這邊卻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圍困牛頭的隧道周圍,從墻壁中猛地刺出來無數道尖銳無比的石柱,不,從質地和顏色上來看,它們更像是泥土制品,只不過它們的鋒利度足以穿透血肉和骨骼,豁開內臟和筋脈,悄無聲息地,痛快地來了個貫通。

再巨大有力的心臟,被這樣紮成篩子時,也會幹脆地停止跳動。

牛頭向厘於期伸出的巨爪,甚至還只是停留在半路上,就無力地垂落下來,尖利肮臟的指甲從距離厘於期臉上只有毫厘的地方劃過,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先出手,這時的巨爪,可能早就抓爛了厘於期的面部。但厘於期看著它落下,眼睛一眨都不眨,鎮定得令人畏懼。

楚道石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厘於期……瞬殺怪牛,你未免強的太過分了……搞不好,我真的會比他先死……”

他正回味著,男孩已經抓狂地叫了起來:“討厭!討厭!弄壞了啦!”

他早忘了剛才楚道石跟他打的賭,在平地像跳娃娃一樣蹦了起來,猴子如同他的影子,也一起又跳又叫。男孩的聲音尖地都變了調:“去去!都去抓他們!”

無數飄飄蕩蕩的幻影,從遠處渺茫的地平線上向這裏迅速飄來。楚道石在裏面看見了飲露宮的宮女、太監、廚師、侍衛、雜役、大黃貓、鸚鵡、狗……以及數不盡的老鼠和密密麻麻的螃蟹。這些怪異的組合全都擠在一起,人們表情迷惘,動物眼神呆滯,他們蜂擁著圍住男孩,就好像他是唯一的意志,和主宰。楚道石看著這幅景象,只覺四肢無力:

他們都是被這個男孩強制地拉進夢中的嗎?原本私人的、只做給自己看的秘密夢境,居然被這麽輕易地打穿了嗎?這個男孩究竟是什麽人?難道說,事發當晚的螃蟹……

看到這些幻影,楚道石心下苦澀地豁然開朗,所有的異像,那些發瘋的動物,它們原來也都是在做無窮無盡的噩夢。

被噩夢中的控制者操縱,在現實中玩孩子氣的血腥遊戲。毫不留情,為所欲為。

因為在這裏,男孩可以像將軍一般命令他們:“抓!抓!”

同時,他做出一個捕捉的動作,那些人和動物就跟著他一起做,越做動作幅度越大,漸漸如同狂舞般揮動著四肢,陷入了癲狂的狀態。

楚道石雖然不知道男孩準備做什麽,但是他在大廳甄旻那邊的畫面中,確信自己看到了那些本應該已經再不會醒來的人們,如僵屍般爬了起來。甄旻只能龜縮在楚道石身體的後面,目送他們離開。這些人即便站起身來,雙眼還是緊閉,他們仍在做夢。

他們在夢境中被男孩控制著,正在向一個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

楚道石顧不上推理結束,已經咆哮著集中精神,沖著厘於期狂吼。這時他也不在乎現實與夢境之間能不能溝通,一門心思想把這個消息傳達過去。

厘於期在那邊忽然扭過頭,雙眼再次圓睜,隨即拉著白徵明就向地洞的深處,飛快地奔跑下去。他聽見了嗎?他聽見我的話了嗎?楚道石五內俱焚,他聽不到來自厘於期的回應,他只能祈禱後者的行為足夠理智。因為那些被噩夢籠罩著的人們,已經用匪夷所思的速度,奔向了秘道這裏,他們很快就會掀起蓋板,像猴子一樣靈巧地攀援而下,像老鼠一樣前仆後繼地蜂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