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清晨的甜蜜刀鋒 第一章(第3/8頁)

巨臉男暴突的眼睛危險地轉到眼角的位置,但隨即沉穩地又前進一步,根本沒搭理。

仰面躺在亭上另一角的涼床上,用一塊紗巾蒙著臉的女子撲哧笑了,話頭直指剛才說話的男人:“厘於期,連我都覺得沒必要理你,你誰啊你?”

厘於期把手裏的甜品扔下,直起身子來,雙眼眯縫成一條線:“確實,我是誰不重要,可我就見不得有人撒野,怎麽辦呢?”

巨臉男就跟沒聽懂一樣,木然不動,甚至連臉上的肌肉紋路,都沒有彎折。

厘於期的笑容溫度驟降,一抖袖子把桌上剩下的紅果凝打翻在地上。

晶瑩透明的甜食甫一落地,飛濺開來的汁液頓時染紅了地面。然而流淌的液體並沒有滲入地面,反而顫抖了一下,像蛇一般竄向了巨臉男的腳下,無數道閃亮的赤漿,眨眼間就要盤繞上巨人的鬥篷。

白徵明只來得及跺了一下腳,心裏嘆了口氣:

可憐這大個子的鬥篷,要被厘於期的惡作劇給潑一身黏液了。

他猜得十分正確,厘於期就是這麽打算的。出乎意料的是,還沒等紅果凝靠近,巨臉男的眼睛突然睜大了整整一圈,兩個雪亮的眼珠裏,瞳孔驟然膨脹了兩倍。

他那把身體遮得嚴嚴實實的鬥篷,像是忽然被風吹起來一角,有什麽東西在內裏探頭出來,等厘於期看清的時候,有一道纖細的黑影已經撲到了他的面前。

沒有任何聲音,甚至連風都沒有帶起。

那黑影從厘於期的左邊腋下猛地洞穿而過,就聽見後面的涼亭水簾“嘩啦”大響,整面竹編的簾子被齊齊地斷為兩截,悉數落水。隨著這聲音,人們看到,剛才本來是撲奔巨人的紅色汁液,早就被什麽淩厲的勁風吹散,在中途化成水滴濺到了四面八方,沒有一點沾在巨人的身上。一切攻勢完成之後,黑影又縮回了他的鬥篷中,悄無聲息。

厘於期坐在那兒沒動,但是臉色已經變了,原本輕浮的神色一掃而空,兩眼射出冰冷的視線。白徵明看得清楚,失口喊出來:“臭棋!別動手!”

躺著的女人也翻身坐起,面紗從她的臉上滑落,露出她額上一綹鮮艷的紅發——她正是當朝大司徒的女兒甄旻,此時臉上也滿是緊張。

亭中一時靜到極點。

白徵明率先打破尷尬,居然換出一臉笑容來:“大哥的回禮何在?”

巨人默默地解開鬥篷,這時人們才看到,他的身上,本來應該是護身甲的地方,全部纏滿了一種暗黑色的金屬薄片。這些薄片似乎是以某種方式連接起來的,與身體和四肢密切貼合,天衣無縫。厘於期知道,剛才攻擊他的,正是這些既像鏈子又像軟劍的家夥。

厘於期恨恨地想:平時用作護身,進攻時就拋出來當作武器嗎?大皇子手下的貴族們都是一群瘋子。

這人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樣物事,呈給白徵明,後者打開一看:

是一把透明的短劍。

也不知道用的什麽法子,鍛造這把劍的金屬居然被打磨到能透光的地步,隔著劍刃,能恍惚惚看到後面的景物。劍柄帶有一個奇特的環狀物,可以讓人很舒服地握住,同時不致脫手。但除此之外,連半點裝飾也沒有,通常貴族們喜歡綴上的劍穗更是欠奉。

巨人的解說仍然吝嗇:“將軍說,劍不必華,裂骨即可,技不在巧,但求保身,請五殿下笑納。”

說完,他一躬身,還不等白徵明吩咐送客,就自己大踏步走出涼亭,連個名字都沒留下。五皇子皺著眉頭看他離開,自己把劍掂量了一下,順手丟在桌上:“切西瓜吧,看上去挺快的。”

甄旻走過來:“又被教訓了哦。”

白徵明郁悶地坐下,自己拈起一片切好的西瓜,但只是看,卻不吃:“大哥不送回禮就罷了,一送就讓人不舒服,每次都是這些詞兒,煩不煩啊。”

抱怨完,他想起來什麽,扭頭看厘於期:“剛才沒事兒吧?有沒有受傷?”

厘於期抱著肩膀冷森森地回答:“他還沒那個膽兒,從胳膊底下過去而已。”

他躲開甄旻關心的目光,用別的話題把這個事情岔開了。事實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道軟鏈到底刺透了什麽地方:

從心臟的下方,肺的邊上,準確地來了個對穿。

厘於期心中暗自咬牙:剛才只想給我放點血嗎?要不是白徵明攔著,剛才那些濺在地上的水,足夠把這小子紮成個篩子。算了,看在五皇子的份上,更何況自己也及時地把宮女撈了起來,沒出事就行了。

由於太生氣,他惡狠狠地咬了一口西瓜,紅色的汁水從嘴裏漏了一點兒出來,淌在他的下巴上,但是除此之外,他身上的白衣卻是一塵不染,就連剛才被插到透心涼的位置,也依然潔凈如初,沒有任何受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