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宮再見胡貴妃

深春時節,漸有些悶熱,氣氛便有些壓抑。

胡貴妃半倚在軟榻上,左臂的廣袖自然垂在身前,遮掩住已經隆起極高的腹部。

按理說,現在的皇宮裏沒有妃子能威脅到她的地位以及她腹中孩子的安全,又有太醫與中州派的女仙師日常看護,她的身體應該保養的極好,但不知為何,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神情有些憔悴,看著不怎麽健康,便是連脾氣也比往年暴躁了很多,今日因為一件小事,她便直接把貼身的嬤嬤與宮女全部都趕到了前殿。

通傳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胡貴妃有些意外,扶著榻沿起身,向前迎了兩步,動作有些不便,卻是她刻意做出來的,想讓來人看到。

她比誰都清楚鹿國公在陛下面前的地位。

鹿國公看著這畫面,趕緊說道:“娘娘請安坐,請安坐。”

胡貴妃微笑坐下,神情溫和問道:“國公今日有事?可是陛下要見我?”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情有些緊張,有些企盼,也有些不安。

陛下已經有很多天沒有來殿裏看過她了。

“娘娘,有兩位客人想見你。”

說完這句話,鹿國公便退出殿去,沒有任何猶豫。

趙臘月與顧清從廊柱後面走了出來。

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來到這裏。

胡貴妃沒有喊刺客,也沒有喊人,只是靜靜看著趙臘月。

三年前她們在舊梅園裏見過,而且彼此之間有舊怨。

趙臘月說道:“這種情形下還如此冷靜,你比三年前強多了。”

胡貴妃斜了她一眼,說道:“就算你是青山峰主,深夜時分私自入宮,被人發現後也難逃幹系。”

趙臘月面無表情說道:“我以為你現在更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

聽著這話,胡貴妃的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她現在是孕婦,有些憔悴,眉眼間的氣息依然天真憨喜,一眯眼,更有種難以形容的嫵媚感。

顧清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趙臘月看了眼她的腹部,說道:“三年了?”

胡貴妃聞言大怒,咬牙說道:“關你什麽事?”

趙臘月面無表情說道:“這件事情瞞不過任何人,民間已經有很多議論,更不要說朝中諸公,如果知道你是狐狸精,會讓你把這孩子生下來嗎?”

胡貴妃向著塌前啐了一口:“呸!現在還有誰不知道這件事情,我還怕什麽!”

趙臘月說道:“猜到與知道是兩回事,陛下寵愛你,那只要沒有證據,朝中諸公便什麽也不敢說。”

這句話的意思很清楚。

沒有人敢指證胡貴妃是狐妖,因為神皇喜歡她,而且沒有證據。

難道誰還敢掀起貴妃娘娘的裙擺,看她身後有沒有尾巴?

但現在她腹中這個懷了三年還沒有生出來的孩子,似乎隨時可以變成最好的證據。

趙臘月說道:“就算你與中州派關系不錯,與果成寺也有淵源,但關鍵時刻這件事情會帶來什麽影響?”

關鍵時刻指的是什麽,也很清楚。

胡貴妃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說道:“那怎麽辦?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就是生不出來啊……”

“有可能是妖胎難產,也有可能是天生靈胎,就是需要懷上十年。”

趙臘月說道:“陛下不在乎這個,他只在乎議論。”

怎樣才能左右議論?或者說誰有資格與能力改變她腹中胎兒的身份。

胡貴妃眼睛一亮,擡頭望向趙臘月。

趙臘月說道:“皇族的事情向來是中州派與果成寺理會,我們青山宗不會插手。”

胡貴妃滿臉失望說道:“那你與我說這些做甚?”

趙臘月說道:“禪子說你是好的,你就是好的。”

胡貴妃當然知道這是最好的方法。

在這方面,不管是青山掌門還是中州掌門,都不如禪子在民間的聲望。

只要禪子開金口,別說天生靈胎,就算說她懷的是佛胎,誰又敢不信?

“可……禪子說與我因果已盡,別說出面幫我說話,便是連見我都不肯見。”

這時候的胡貴妃,顯得無比柔弱。

趙臘月想起某個女子,微微挑眉。

“你與禪子的情份已盡,但他還欠神末峰人情。”

因為三年前梅會道戰裏發生的事情,也可能是因為更久遠的某些故事。

胡貴妃懂了,沉默了片刻,說道:“你們要什麽?”

她清楚,青山宗給自己如此大的好處,所求必然也極大。

只是她完全想不到,趙臘月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些什麽。

她是青山宗的神末峰主,這是何等樣的身份地位,可以說是予取取求。

難道如傳聞裏說的那樣,她需要什麽草來著?

趙臘月說道:“那年在舊梅園,景辛與洛淮南見面的時候,裝作素不相識,你自然不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