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家長裏短

白早說道:“童顏師兄不知道,而且他就連自己去了哪裏也不肯告訴我。”

先前她感覺到有事將要發生,便與此有關。

三年前,童顏曾經消失過一段時間,回山後對於發生了何事完全閉口不提。

井九想了會兒,說道:“沒事。”

他說沒事,白早便安心了很多。

雖然她的境界要比他高很多,但或許是雪原上的經歷,讓她對他擁有難以想象的信任。

她忽然注意到井九今天穿著一件布衫。

她擡起手,手指在微顯粗糙的布衫表面移過,好奇問道:“那件白衣呢?”

井九說道:“白衣是用天蠶絲做的,比較少見。”

其實神末峰頂還有很多件白衣,但是用一件便少一件。

在鎮魔獄裏便毀了三件白衣,這讓他有些不安,所以出來後便改穿了布衣。

“天蠶絲……是不是雪原裏,那個……繭裏的絲?”

白早臉色微紅問道。

井九說道:“應該差不多。”

白早不知想到什麽,看著他有些出神。

井九沒有留意,伸手接住梢頭飄落的一朵海棠花,沉默不語。

天蠶絲再如何珍惜罕見,終究還能找到,但當年那個用天蠶絲給自己做衣服的女子……肯定是不會願意再給自己做了。

此時暮色更濃,花瓣顯現出怪異的顏色,就像是鎮魔獄裏那座青翠山谷裏的五彩繽紛。

井九想起冥皇,想起師兄的筆記,想起故人這兩個字,忽然想去看看。

無數年來,不管在上德峰還是神末峰,他都很少有去別處看看,探望故人的想法。

今天這個想法在他的心裏卻出現的自然,而且無比明確。

他不準備去見過冬。

那個女人太麻煩。

但他可以去看看她。

當井九看著自己掌心裏的花瓣時,白早在看他的臉,各有心思。

夕陽下樹,樹下一對年輕男女,畫面很是好看。

忽然有清脆的鈴聲響起。

白早轉身望去,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站在後園門口,神情有些緊張。

想到自己癡癡望著井九的畫面,可能被這個少年看了去,白早有些不好意思,對井九說道:“過幾天再來找你說事。”

井九說道:“我要離開朝歌城了。”

白早以為他要回青山,有些失望但沒有說什麽,只是提醒他不要忘記幾年後的雲夢大會,便就此告辭。

普通人告別時往往會說,不要忘記幾天後的飯局。

修道者的相約則往往會以數年為時間單位。

二者之間的差別有時候會讓人覺得心酸。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有心酸的部分與道理。

白早離開井宅後,白貓從井梨身後踱了出來,頸間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井梨小臉漲的通紅,都快要哭出聲來,說道:“小……小叔,我不是故意的。”

井九知道他肯定是被劉阿大逼著過來的,自然不會怪他。

至於劉阿大為何要他來打斷自己與白早的談話,換作以前井九不理解,現在他則是早就已經懂了。

“沒事,去玩吧。”

井九把白貓從地上拎起來,抱在懷裏轉身向房間走去。

井梨確認了咪咪果然是叔父的貓而不是妖怪,開心地笑了起來,拍著手掌往後園跑去,聲音就像鈴鐺一樣清脆。

……

……

暮色消退,黑夜來臨,花廳裏燈火通明,井梨與家人低聲說著白天的事情,吃著晚飯。

井九坐在房間的陰影裏,看著手裏的那朵落花,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顧清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從皇宮裏回到了井宅。

過去三年他一直都住在這裏,只有最近十幾天他與井家被趙府一道接了過去。

說到此事,顧家商行有些不甘心。

只不過這裏是朝歌城,顧家做事再如何周到,再如何有錢,也沒有與趙府爭的可能。

顧清先去了花廳,像往常那樣關心幾句井梨的學習、井商在太常寺裏的工作,忽聽著井梨的話,不由怔住了。

他抱拳為禮,在井家人了然的微笑注視下轉身出了花廳。

他用最快的速度來到房間,推門而入,驚喜說道:“師父,你回來了?”

說話的同時,他已經拜了下去。

井九收起掌心裏的那朵花,望向他說道:“起來。”

顧清又是高興,又有些好奇,還有很多擔心,看著他欲言又止,最終什麽都沒敢問。

“這三年我一直在鎮魔獄裏。”

“劍鬼的問題解決了。”

“從鎮魔獄裏逃出來的那個人就是我。”

“冥皇是我放出來的。”

井九用最簡單的四句話解答了顧清心裏的所有疑問,還沒有忘了補充發問:“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