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人物

青山的人很好認,因為他們是最後到的,而且真的很好認。

那個尋常清秀、氣息清靜、懷裏的劍更加清靜的男子,自然便是未來的帝師顧清。

那個耷拉著眼皮,抱著自己便要睡著的男子,自然便是柳詞真人的關門的弟子卓如歲。

那個梳著小辮、鬢間黑絲輕飄、眼瞳黑白分明,明亮照人的女子,自然便是趙臘月。

那個世上無雙的白衣男子,當然就是井九。

無數道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不管是冥界的強者飛天,還是朝天大陸的修行者飛升,都是一個飛字,但只有他算得上是一飛沖天。

修道數十載,便成了青山宗的掌門,朝天大陸地位最高的人,這在修行界的歷史上從來沒有發生過。

人們紛紛行禮,內心裏的情緒卻很復雜,有很多好奇,有很多不服與不忿,還有些輕蔑與嘲弄。

井九嗯了一聲,又與認識的幾名少女點了點頭,便走進了殿裏。

各宗派修行者隨之進入大殿裏,今次的梅會便正式開始了。

幽暗的大殿裏,已經準備好了很多座椅。白真人坐在左邊的第一個座椅裏,接著是一茅齋的布秋霄,再接著是其余三位中州派的谷主,後面才是昆侖派的何渭以及別的那些宗派。

井九自然坐在右邊的第一個座椅裏,接著是趙臘月,然後是大澤、懸鈴宗、鏡宗等宗派的代表。

雙方的陣營非常清楚,對峙的感覺更加清楚。只是誰也不知道現在一茅齋到底是什麽態度,看著靜靜站在布秋霄身後的柳十歲與奚一雲,很多修行者越發覺得奇怪,心想這到底是怎麽了。

除了這兩排座椅,還有些特殊的座位。

禪子坐在最上首,盤著腿坐在椅子裏,就像東易道那邊的人們一樣盤在炕上,看著有些不雅。水月庵的青簾小轎靜靜停在後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代表朝廷前來的和國公與清天司指揮使張遺愛坐在禪子身邊。

張遺愛的臉色很難看,鎮魔獄事變後,他與中州派決裂,這兩年受到了朝中諸公的攻訐,壓力極大。

何渭的臉色也很難看,自然不是因為從昆侖山連夜趕來、長途奔波的原因。

他盯著井九,視線就沒有移開過。

井九沒有理他,靜靜看著對面的白真人。

只有十余丈的距離,他依然看不透那層雲霧。

看不到真實,說明她這些年的境界更加圓融,而他的境界還是太低。

禪子始終沒有說話,大殿裏保持著安靜,氣氛越來越詭異,人們越來越不安,下意識裏望向各處,想要放松一下。

就這樣一看,人們忽然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現象。

中州派這邊,白真人是成名已久的大物,越千門等三名谷主還有何渭等人神念內斂,毫無老態,但自然看得出歲月的痕跡。青山宗那邊,不管井九、趙臘月以及站在他們身後的卓如歲與顧清卻都是真正的年輕人,別家也是如此。

比如懸鈴宗的瑟瑟、水月庵的甄桃、鏡宗的雀娘……

三位少女在這充滿著幽暗、緊張氣氛的大殿裏,是那樣的顯眼。

修行就是修歲月,歲月越深境界越高,這三家宗派的師長到底是怎麽想的?青山宗又是怎麽想的?

“那就開始吧。”

禪子像是忽然才想起來這件事情,擡起頭來說道。

眾人都以為最先說話的會是中州派又或者是代表神皇陛下的和國公,卻沒想到昆侖派掌門何渭先站了出來。

他起身盯著井九說道:“前些天,我派長老陳文慘死在貴派弟子手下,還想請井掌門給個解釋。”

井九自然不會解釋,不是因為何渭沒有這個資格,也不是他想裝腔作勢,而是知道青山不用說話。

事情牽涉到柳十歲,以一茅齋的行事風格怎麽可能不管。

“如果何掌門您說的是我這位學生,那還請慎言。”

布秋霄從椅子裏站了起來,對何渭說道:“害死陳文道友的是通化寺的會元大師,並非旁人。”

何渭既然要問罪,自然知道對方會如此說,冷笑說道:“就算親自出手的是會元,他是不老林的惡賊,那難道柳十歲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陳文師弟為何會在那道絕壁下與柳十歲發生沖突?大家都清楚,就是因為那只不老林的狐妖!那只狐妖在不老林裏作惡多端,雙手滿是鮮血,就因為棄暗投明這四個字便輕輕巧巧地洗幹凈了嗎?當年青山宗把她逐出青山,把柳十歲關進劍獄,便說明柳詞真人也不相信這兩個人!”

這句話的意思非常清楚。昆侖派懷疑柳十歲依然與不老林有來往,在絕壁下與會元大師聯合設伏,殺死了那名昆侖派長老。在某些人看來,這種推論很有道理,因為應小荷一直都跟在柳十歲的身邊,而她本就不幹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