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卷簾方知人不老

朝歌城墻地底深處,負責為神弩提供元氣的禁陣一切如常。

神弩之所以沒有向中州派的雲船發起攻擊,是因為那座高台上有些混亂,城墻上的神衛軍根本沒有收到任何指令。

那名清天司副指揮使已經倒在了血泊裏,身上滿是焦糊的痕跡,應該是被某種高階的雷系法寶所殺,至於胸口的那些血洞還有已經變成青煙的元嬰,則不知道是誰的手段。

“高敬修與外人勾結,意圖破壞禁陣,現已被殺!”

顧盼對著台下的官員們沉聲說道,“諸位好生維持陣法,只要接到宮裏的命令,神弩便開始攻擊。”

沒有人會懷疑他的話,因為所有人都看到了清天司副指揮使高大人想做什麽,只是人們一時間有些無法反應過來,心想顧統領難道不是中州派的外門弟子嗎?居然是他出手殺了高敬修?

顧盼輕輕揉了揉依然在冒著青煙的指尖,望向不遠處的禮部侍郎。

禮部侍郎依然臉色蒼白,但顧盼知道那絕不是受驚的緣故。

高敬修胸口的血洞還有碎裂的元嬰,都是這位大人的手筆。

兩個人的視線稍一接觸便分開,彼此沒有說一句話。

“原來是不老林的人。”顧盼向外走去,在心裏默默想著。

禮部侍郎回首望向他的背影,心想都在猜你是中州派的奸細,誰能想到你居然是個卷簾人?

顧盼從暗門來到城墻外的石階上,看了眼星空裏的雲船,走到最高處的城門樓裏,對著清天司指揮使張遺愛行了一禮,平靜說道:“處理了。”

……

……

觀星台上到處都是血,順著石階不停向下流淌。

一名穿著青衣的小廝走到屍堆裏,用了些時間才找到了欽天正的屍體,扳開他的手指從裏面取出了一樣東西。

……

……

數代詹國公都在神衛軍裏領兵,治府極嚴,卻唯獨奈何不了自己的老母。

今日朝歌城疏散走了很多人,老太君卻堅持不肯走,說要等宮裏的兒子回來才走。國公夫人拗不過老人家,急得無可奈何,最後還是詹國公世子決意留下來照顧祖母,才把母親與府裏其余人都勸走了。

這時候,國公府的老太君躺在床上,兩眼無神地盯著屋頂,身體不停起伏,喉間嗬嗬有聲,卻說不出話來。

詹國公世子生得一表人材,看著很是成熟穩重,當年向相府提親不成,看來還是有了些進益。

他坐在床邊,沒有理會難受至極的祖母,左手伸在被子裏摸了半天,終於摸到了一件事物,臉上流露出喜意。

老太君感覺到了,臉漲的通紅,竟是逼出了一句話來:“不孝子!”

“我是您孫子,又不是兒子。”詹國公世子笑著說道,拿著那件事物便向屋外走去。

老太君又怒又急,一口氣沒喘過來,竟是瞪圓了眼睛便沒了氣息。

來到屋外,詹國公世子把手裏的東西交給了井梨,說道:“幸不辱命。”

井梨看了屋裏一眼,問道:“要不要幫忙?”

孫子親手殺死祖母,在他看來著實有些難以接受。

“反正是死不瞑目的下場。”詹國公世子笑著說道。

井梨看著他說道:“我真有些後悔當初得罪過你。”

詹國公世子正色道:“忠孝不能兩全,我也是不得已,可不是心黑手辣。”

緊接著他的神情便變了,緊張問道:“什麽時候給我解毒?”

井梨說道:“那是南蠱,無藥可解,蠱母在貴妃娘娘手裏,如果陛下不能順利登基,娘娘想必不願獨活。”

詹國公世子聞言更加緊張,心想貴妃娘娘如果想尋死,那死之前肯定也沒心情來救自己的命,聲音微顫道:“要不要我進宮去勸說我爹?或者我偷襲他?”

“宮裏的事情哪是我們能夠影響的,你就在府裏好好祈願詹國公在殿上不要亂動。”

井梨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詹國公府,然後把手裏的那件東西交給了一名神衛軍校尉。

……

……

城墻下的禁陣、觀星台、詹國公府……這樣的情形在朝歌城裏很多地方都在發生著。

皇城大陣由十三座陣法組成,每座陣法都有一道陣眼,陣眼可能是一盆花,可能是一塊命牌,分別被放在十三個地方。這是景氏皇族最大的秘密,除了神皇,便沒有人知道那些陣眼在哪裏,至少不可能知道全部。

先前白真人說開陣,皇城大陣便有散開的征兆,便是因為有些拿著陣眼的人,按照她的意志在行事。

現在那些人都死了,陣眼重新被宮裏收回。

這就是神皇的準備。

哪怕他已經離開了一夜時間,依然在掌握著這座都城,這個朝廷。

就像他對白真人說的那樣,就算朕走了,你們又能做些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