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憑什麽?(第2/2頁)

井九說道:“他拿你沒辦法,便把怨氣都給了我。”

南忘挺起胸膛,驕傲說道:“師兄都疼我。”

那是。

柳詞能把碧湖峰的禁地劃給她當澡堂。

最嚴肅的元騎鯨幾百年裏仿佛都沒看到過清容峰的夜夜笙歌。

青山大陣每年都會準時開啟,迎來春雨秋風與初雪,方便她賞景。

要說疼與寵,她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誰讓她是小師妹呢?

“聽說……你們最後打了麻將?”

“是的。”

南忘舉起小酒壺到眼前,看著壺口處的天空,說道:“這樣挺好,大師兄……走的時候痛苦嗎?”

井九想著那幾聲大笑,那場風雪,說道:“他說這幾百年很開心。”

“那就好。”

南忘站起身來,看著他說道:“既然難得大家都開心,那就不要再弄什麽了?”

井九明白她的意思,這說的是太平真人那邊。

就像平詠佳與阿飄一樣,她是太平真人最小的徒弟。柳詞、元騎鯨的寵愛最開始時源自於怎樣的習慣?方景天、廣元真人對她的忌憚又是來自於何處?那些寵愛又是從哪裏來的?

“我進青山的時候,與他一道研習煙消雲散陣,而那座陣法是假的,被他動了手腳。”

井九說道:“從一開始,他就沒想我飛升。”

對修道者來說,這就是最大的惡意。

南忘不解說道:“師父當年待你極好,沒道理做這樣的事情,會不會是有別的想法?”

井九說道:“我大概明白他的想法,但我的修行是我的事,他不能這樣做。”

“你們的事我不會管,也無法管,但師兄們走了,我便要看著青山,你們都別太過分。”

說完這句話,南忘輕揮手臂,銀鈴響起,無數道劍弦起於虛空,變作一道無形的橋梁,帶著她淩空而起,很快便去了遠處的青山。

看著那道漸要消失在雲霧裏的嬌小身影,井九唇角微翹,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用的時間雖然稍微長了些……小姑娘終於還是長大了。

……

……

南忘走了,剛才離開的那些家夥自然要回來。平詠佳的速度最快,一閃便回到了庭院,但腳剛落到地上,便又聽到了天空裏傳來的銀鈴聲,臉色不由變得蒼白一片,心想這就叫回身劍嗎?

伴著清脆的鈴聲,一只通體雪白的長毛貓落在了溪邊,虎視龍步,氣度不凡。

平詠佳看著是這位,頓時松了口氣,時隔百余年,再次熟悉地一把抓住它的尾巴,拎到了井九身前,說道:“師父,白鬼大人來了。”

劉阿大的眼裏……沒有任何憤怒的情緒,只有無辜與無奈,與井九對視一眼,大概意思就是說——你這徒弟到底是怎麽回事?明知道自己是誰,還這般心大?

井九笑了笑,把它抱進懷裏,同樣很熟練地從頭到尾擼了一遍。

阿大知道他現在的境界,更加不敢怠慢,趕緊眯起眼睛露出享受的神情,同時不忘發出轟隆如雷的呼嚕聲。

卓如歲等人還沒落到庭院裏,聽到這些雷聲,頓時生出與平詠佳相同的誤會,以為南忘再次折回,趕緊轉身跑掉,只有趙臘月對這呼嚕聲最熟悉,輕輕落在了檐下。

阿大討好地蹭了蹭井九的下巴。

井九手掌一翻,取出雪白的寒蟬放在它的頭頂。

阿大滿意地擺了擺尾巴,從他懷裏跳下,走進了趙臘月的懷裏。

趙臘月注意到寒蟬散發出來的氣息比當年更加陰寒,有些感興趣地用手指戳了戳,寒蟬趕緊在阿大頭頂翻過身來,露出了肚皮。

“接下來怎麽做?”她一邊戳著寒蟬的肚皮,一邊問道,就在前些天,禪子曾經問過井九相同的問題。

“他想的再多,也不及這一世我算的多。”

井九取出多年不見的瓷盤與那些細沙,平靜說道。

趙臘月沒有再說話。

阿大也不再呼嚕。

平詠佳不知道要發生什麽事情,但下意識裏知道有件大事將要發生,變得緊張至極,無助地望向溪那邊,卻沒看到卓如歲等人的身影。

井九拈起一顆細砂,看似隨意地放入瓷盤裏。

一盤散沙,頓時變成了一幅畫。

畫的是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