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窗外的湖)(第2/5頁)

事實上最後我做的還是比較失敗,還是經常弄點陰謀,搞些比較精彩的情節起伏,時刻不忘裝腔作勢一番……沒辦法,職業道德太強,讀者閱讀感優先已經成了習慣。

好在絕大多數情節我都是很喜歡的,比如神末峰吃火鍋,雲集鎮吃火鍋,景園吃火鍋,天光峰踏雲海,柳詞化劍,井九一路尋物磨劍,我最喜歡的還是中州派問道大會,青天鑒裏奪鼎,飛升後的情節我都寫的很開心,尤其是後面望月星球的七二零棟樓的生活。因為那棟樓、那些雪與貓與鳥都是我有過的生活,我在那裏喂過很多貓。

追求平淡,情節與人物性格便不濃烈,修道者漫長的生命也會讓生死有另外的一層感受,以前和大家說過,情節隨時間淡忘本就是我寫大道之始就預見到並且期待的,整本書我都不奢求以後會被多少人記住。就像一首現代詩,你看的時候會有感覺,但很少會有人能夠記住這首詩到底說了些什麽。

在朝天大陸的那些卷,卷首詞用的都是古詩詞,飛升到星河聯盟後用的都是現代詩,當然是故意做的,我非常喜歡那些卷首詞——海棠同學在這方面付出了很多時間和精力——結合上一段說的,我的真實想法就是想把大道寫成一首詩。

是哪首詩呢?就是書裏用過的那段話。史鐵生《我與地壇》最後的那段話這幾年一直在撫慰我,我覺得那就是一首好的不能再好的詩,請允許我再次抄錄於此:

“但是太陽,他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是旭日。當他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巔布散烈烈朝輝之時。

那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拐杖……

有一天,在某一處山窪裏,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具。

當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嗎?

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將一個歌舞煉為永恒。

這欲望有怎樣一個人間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計。”

……

……

這欲望有怎樣一個人間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計。

也許他叫顧清,也許是南趨,或者是沈青山與沈雲埋,可能叫雪姬,可能是許樂,當然更可能是井九。

最初的時候,我曾經考慮要不要把大道寫成群像,便有上面這層考慮,最主要的原因是擔心井九太無趣——他的身體特殊,心志也特殊,而且縱橫無敵,這樣的人生必然無趣。

很多讀者都在說井九無味,有次在網上看到一個稱號叫“無味道人”,我差點就用在了他的身上,因為他本來就嘗不到味道,也體會不到生活裏很多的滋味。

用他來當男主角當然很冒險,但我開書的時候還是確定了這樣做,因為我確認他的無味無趣之下有著對生命最大的熱情、最深的執著,而那些就是我們每個人內在共通的部分,也是生命最需要的那部分,是生命本命。

這樣的人才有資格成為宇宙不息欲望的化身,自然更有資格成為我們這個故事的主角。

我寫過的主角裏還有一個也很有資格,那就是許樂,因為他已經成神,只不過自己選擇了從生命裏出走。

很多年前寫朱雀記後記的時候,我就說過我想寫神經三部曲,分別是入神、出神、走神。

應該很多朋友沒有注意到大道朝天最後一卷叫出神記,是的,這就是三部曲的最後一部。

事實上飛升去往星河聯盟後,大部分看過間客的朋友都猜到了是怎麽回事,是的,從慶余年到間客再到大道朝天,這是我一直想要完成的一個世界,也是大家一直都知道的事。

大道朝天開書的時候,我已經確定這會是最後一部大長篇,之所以在新書感言裏說會是最後兩部或者一部大長篇,是不想讀者們太早便想到這個故事是三部曲的最後一部,因為如果確定是最後一部大長篇,那我肯定就要把三部曲寫完。

由於是最後一部大長篇,我寫的比以前更認真、更慎重、也更放肆,就像在新書感言與兩百萬字感言裏著重提到過那樣,大道的準備工作做得特別細致,寫法非常刻意,哪怕可能會顯得匠氣,也一定會堅持到底。

開書的時候我曾經在感言裏說,這樣寫會不會擔心故事太幹?書中男主角以後會說: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在技術細節上我極為謹慎認真,但在意趣與內核上我非常放肆,不會做任何調整與自我約束,只在一件事情上猶豫過。

最初的時候,我準備把許樂寫成大反派——神明慣常站在人類的對立面,我變成當年最厭惡的那種人——這種文藝詠唱、這種對過往的顛覆太過刻意。

我不在乎刻意,但我喜歡許樂,為什麽要把他寫成我不喜歡的人?更重要的是,我不覺得過往需要被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