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恰同學少年(第5/15頁)

對於這種質疑路明非全盤接受,因為沒法反駁,回想起來今天他所擁有的這一切都是因為……走在他前面的那個名叫諾諾的女孩挖了個坑,他就自己跳進去了。

他擡起頭來,忽然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和諾諾、芬格爾走散了。

他漫步在這座熟悉又陌生的校園裏,看著彩旗招展,聽著鑼鼓喧天。操場上正在表演大型團體操,當年他可選不上表演團體操,負責挑人的老師說他坐沒坐相站沒站相。

心情也是熟悉又陌生的,他有時覺得自己是個外來的觀光客,有時覺得自己還是當年那個衰仔,不過趁著課間跑出來瞎玩瞎看。

他從籃球架下經過,記起當年那個穿“11”號球衣的紅色身影起跳扣籃,女孩們坐在場邊的台階上歡呼,風吹起她們的裙裾。

那是楚子航,楚子航的球衣是“11”號。

路明非是沒機會去籃球場上露臉的,所以只能遠遠地坐在草坪上,叼著根草斜眼望天,表示自己既不喜歡籃球也不在意漂亮女孩的歡呼。

楚子航也不在意漂亮女孩的歡呼,他打完球,默默地把球上的汗擦幹凈放進包裏,然後轉身離去。有時候是他家那個叫老順的司機開大奔來接他,有時候是那輛更加豪華的邁巴赫。

目睹這一幕,路明非那個心情,就好比當年劉邦和項羽看到秦始皇南巡的依仗,旌旗連雲鐵甲鑠日,劉邦感慨說“大丈夫當如是也”。

要他路明非是這般少爺,何止是稱心如意,絕對是土豪惡霸!每天都要穿李寧運動服和耐克鞋,放學就攔住你新看上的小娘子,啊不,女同學,把長長的劉海往上面一捋,說我送你回家啊,今天我家大奔來接我!

見鬼!怎麽覺得越想越美?難道他小時候的理想是成為一個高衙內式的惡霸麽?

他胡思亂想著,一時沒留意,迎面撞上一個人,趕緊後退幾步說對不起對不起。

對方也說對不起對不起,路明非垂著眼簾,視野裏只有對方白色的裙裾。

素白的棉布裙子,很有森系少女的氣質,就是最簡單的平紋細布,裙擺到膝蓋,下面配一雙系帶的白色坡跟運動鞋,光著雙腿。

問題是這雙腿看著太熟悉了,裙子看著也熟悉,唯一變化的是鞋子,這雙腿的主人以前愛穿的是那種平頭的黑色系帶皮鞋……媽的不會那麽巧吧?路明非心裏嘟噥。

擡眼一看,陳雯雯,披肩的黑發,還是當年那種略顯病弱的素白膚色,全身上下就黑白兩種顏色,除了手腕上纏著彩色絲帶,那東西說明你是校友。

真他媽的那麽巧啊……路明非下意識地聳肩縮頭。

他倒不至於仍對陳雯雯念念不忘,可畢竟對方是自己最早暗戀的女孩,回想當年情竇初開,偷喝叔叔喝剩的半瓶啤酒,還曾有過“此生老子非陳雯雯不娶”的壯志嘞!

偏偏這時候人群忽然散開了,就剩他倆四目相對,路明非緊張地撓頭找話說,卻沒注意到陳雯雯也緊張得左手抓住右手的食指和中指。

他倆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北京,東四教堂,聖誕彌撒。那天陳雯雯是唱詩班成員,趙孟華是剛剛信教的“福音兄弟”的代表,上台講話,兩人的目光穿越燭光相聚的時候,路明非和芬格爾就在下面觀禮。

趙孟華接受了學院的洗腦,自然不記得是路明非把他從尼伯龍根裏撈了出來,陳雯雯重新迎回前男友,也是心無旁騖。

路明非沒等彌撒結束就跟芬格爾溜了,望著滿街幸福的情侶,芬格爾幽幽地說了一句媽的我忽然有點想念小龍女了,至少她會給我們送吃的。

廢柴師兄又拍拍他的肩膀說,別想你前女友了!總有一天你也會遇到小龍女那種拉風的女孩!把你搶上馬背一溜煙走了,你想半推半拒都沒機會!你前女友算個屁啊!平胸!

路明非本以為已經完全徹底地把陳雯雯從自己的人生裏刪除了,沒想到又會在這裏碰面。

有人說人生裏每個相遇都是措手不及,還有人說有情人就是要互相傷害……路明非滿腦子都是稀奇古怪的腦洞,這時候陳雯雯細聲細氣地說,“路師兄你也來參加校慶啊?”

路師兄?我嘞個去這個稱呼聽起來雖然性感但是有點問題,陳社長您要記得我倆是一個年級一個班的!我怎麽可能是你師兄?您當年主掌文學社,座下無數熱愛文學的美少年——或者熱愛文學少女的美少年,比如趙孟華——我在您的後宮裏就是個跑腿的馬仔,我怎麽就師兄了?您當年雖然嬌嬌弱弱可也是女王啊!

路明非正在心裏跟自己吐槽呢,忽然發現陳雯雯兩頰飛起了紅雲,連脖子都紅透了!路明非一直知道陳雯雯有這毛病,害羞的時候會臉紅,問題是陳雯雯見他為啥要臉紅?分明是他應該臉紅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