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奧丁的陰影(第2/9頁)

屋子裏靜了幾秒鐘,諾諾鐵青著臉,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去了,芬格爾繼續自拍大腿,“太沖動啦!沖動是魔鬼啊!”

“我們……我們聊點別的行麽……”路明非戰戰兢兢地說,“芬格爾你說你……找到師兄的線索了?”

“費了點周折,”芬格爾陡然牛氣起來,“不過終於讓我找到了突破點!”

“什麽突破點?”諾諾皺眉。

“我睡著睡著忽然想起校長在跟我喝酒的時候無意中說了一句話,他說仕蘭中學真的沒有像路明非那麽優秀的學生了,要是當初那個姓鹿的男孩不出事,沒準還能跟路明非競爭一下。”芬格爾緩緩地說,“姓鹿的男孩!”

路明非想了想,“這個姓很少見,我不記得我們學校裏有姓鹿的。”

“沒錯!你不記得那個姓鹿的家夥,因為他在15歲那年出了交通事故,死在了一條高速公路上。”芬格爾說,“他當時是校籃球隊的中鋒,成績也很好,如果是這種人升入高中部,確實能跟你競爭一下。”

路明非心說能跟我競爭的人多去了,我要不是那麽多年一直慫到如今,又怎麽會被你們倆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我就黑了仕蘭中學的校網,去查這個鹿姓男生的資料和評語,雖然學校的資料庫不會記載他的全部信息,但從老師的評語裏,隱約可以看出這個男生是跟生母和繼父一起生活的,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了婚,而他的父親是本地的一位大企業主。”芬格爾說,“這像不像路明非記得的那個楚子航?”

“確實很相似,但他沒有活到高中畢業,而路明非記得的楚子航從仕蘭中學畢業之後就去了卡塞爾學院,還當上了獅心會長。”諾諾說。

“暫時只有這些,”芬格爾舔舔嘴唇,“不過我有種感覺,我們能從這條情報裏挖出很多東西!”

路明非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隔墻傳來嬸嬸的穿腦魔音,“芬格爾啊,忙吧?來幫我拌餃子餡好吧?中午我們吃薺菜餡兒餃子!”

路明非愣住了,這不是他的活兒麽?怎麽嬸嬸卻叫芬格爾幫忙?中年婦女的聲音那親切那慈祥,簡直是在叫自己乖乖的親兒子。

“來啦!嬸嬸我來啦!看我給您露一手!”芬格爾報以活潑可愛的回答,說完這個家夥就挽起袖子出門去了,儼然是嬸嬸一直寄養在德國的親兒子。

走到門口他又轉身沖路明非使了個眼色,“學著點!男人嘴不甜,怎麽會有幸福的童年?”

屋子裏只剩下路明非和諾諾了,兩人面面相覷,卻又有點尷尬。長久的沉默之後,諾諾皺起了眉頭,“你做的那個夢……就那麽可怕?”

“沒什麽,只是我自己嚇自己。”路明非低下頭,輕聲說。

“休息會兒吧。”諾諾沒再多說什麽。她抱著一床毯子蜷縮在對面那張床的床角,很快就睡熟了,想來她也是一直折騰到現在都沒有睡。

路明非閉了很久的眼睛,再悄悄地睜開,遠遠地看著那女孩的睡態,她的神情疲憊而頭發淩亂,彎曲的細絲貼在臉頰上,修長的脖子上有青色的靜脈凸起……一切都像極了那場夢,死亡降臨的那一刻,她也是這麽靜靜地睡著。

唯一的區別是這一睡過去路明非能把她喚醒,而那一睡過去,她就再也醒不來了。

“哥哥,宿命這種事,往往說出來就會變成真的哦。”小魔鬼已經走了,可那句話還回蕩在路明非的心裏,如同幽靈。

風雨之夜,市立圖書館。

這是一座頗有年代的蘇式建築,紅磚外墻,白色屋頂,巨大的立柱,屋頂上還裝飾著金色的五角星。

當年它是這座城市裏的招牌建築,叔叔說小時候他們春遊就去市立圖書館,在圖書館裏坐坐,就覺得自己在知識的海洋裏遊了個泳。如今它已經很過氣了,館藏圖書也很久不更新,只有一批以前做黨政工作的老幹部喜歡泡在裏面看免費報紙。

這幾天雨下得太猛,管理員大媽們幹脆鎖了門歇工回家了,門上貼著“臨時閉館通知”。

“三更半夜的,你帶我們來圖書館幹什麽?”路明非不解地問。

“當然是來找楚子航!”芬格爾用萬能鑰匙在鎖孔裏搗鼓著,啪嗒一聲鎖舌彈開,包裹黃銅的大門吱呀吱呀地開了。

他們脫掉雨衣——這些天連續暴雨,打傘都不好用了,大家出門都用雨衣把自己裹起來——踏入巨大而陳舊的閱覽室,桌椅看起來是六七十年代傳下來的,兩側的書架上站著封皮嚴重磨損的精裝書,空氣裏有股淡淡的發黴味兒。

正前方是面巨大的鏡子,高有四五米,鏡子周圍裝飾著金色的藤蔓花紋,透出一股皇家氣派,鏡子兩側是盤旋進入書庫的螺旋樓梯。

沿著螺旋樓梯,他們向下進入地下書庫。地下書庫裏的黴味更重,芬格爾高舉手機照亮,找到了燈繩,拉亮了白熾燈。老燈泡嘶嘶作響,不像燈泡倒像是燃燒的火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