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葫蘆灣無名男屍(四)(第2/2頁)

度藍樺聽不下去了,“還要不要臉?合著你也知道無媒苟合丟人,那你怎麽不想想人家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麽辦?當初是人家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了嗎?自己高興了,現在又來當什麽縮頭王八!”

賈桂被她罵得擡不起頭來,都顧不上質疑公堂之上怎麽會有女人出現了。

度藍樺罵痛快了,隱約覺得好像有誰在盯著自己看,本能地一擡頭,就對上肖明成意味深長的目光。

她忽然有點心虛:貌似原主當初覬覦肖大人鮮活的□□來著……

不過度藍樺馬上就理直氣壯起來:又不是她,怕什麽!

肖明成也知道跟她扯這些沒用,自己短暫地氣悶了下,又逼著賈桂繼續交代。

“她約了學生在葫蘆灣見面,說如果學生不去下聘,就,就到縣學告發,讓學生聲名掃地。”

“學生怕極了,也後悔極了,一時豬油迷了心竅,”賈桂整個人都癱軟了,鼻涕眼淚流滿臉,目光呆滯道,“學生將她拖到水中……可忽然有人來了,學生便逃跑了……”

倉皇逃竄間,腰間玉佩被路邊樹杈掛落,但他腦海中除了逃命之外什麽都顧不上了,回來後也神魂不定,甚至剛才才被告知玉佩丟在葫蘆灣。

賈桂突然翻坐起來,哐哐哐磕頭,聲淚俱下,“學生當真不是有意殺人啊,求大人寬恕,求大人寬恕啊!再給學生一次機會吧!”

公堂上安靜的可怕,一時唯余沉悶的磕頭聲。

等賈桂終於沒了力氣,爛泥般重新癱倒在地時,卻聽一個女子語氣復雜道:“你知不知道撈上來的屍體,是個男人?”

賈桂渾身一僵,整個人都傻了,過了好久才呐呐道:“秀美,秀美沒死?”

嚴肅的氣氛仿佛都變得滑稽起來,賈桂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周圍人鄙夷的目光令他如芒刺在背,但內心深處卻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劫後余生的慶幸。

鐘秀美沒死?

那麽,那麽他是不是就沒事了?他以後還是秀才公,還能繼續考舉人?

等到來日位極人臣,誰還會記得他今日狼狽?

但他沒有機會了。

肖明成親眼見證了他從萎靡不振到失魂落魄,又從奄奄一息突然變得亢奮,兩只滿是血絲的眼睛裏都迸發出令人作嘔的光。

此人心性邪惡,遇事不知悔改,縱虎歸山只會敗壞讀書人的名聲;若來日小人得志,必成百姓之患、朝廷之患!

“自今日起,你就不必去縣學讀書了,”肖明成冷聲道,“本官會親自寫信給知府大人,革除你的功名,永世不得科舉!”

大祿朝讀書人金貴,從舉人開始就要將名單編輯成冊轉送各地官府,一來防止有人冒充行事,二來也可以給外出的舉人提供便捷。就算他們犯了罪,如果沒有吏部和刑部的同意,地方官也必須從輕處罰,並保留舉人的一切優待。

但秀才卻不用,只要理由正當、證據確鑿,所屬知府就能褫奪他們的功名。

賈桂臉上的笑容尚未來得及完全綻放就再次被打入冰窟,“大,大人?!”

肖明成不想再看他的嘴臉,“來啊,拖下去重責二十大板,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賈桂崩潰了,瘋狂踢打著上前的衙役,歇斯底裏地吼道:“我不服!我不服!我沒有殺人,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我要去找知府大人告狀,我要告禦狀!”

度藍樺覺得他的三觀很成問題:你對人家姑娘始亂終棄已經很惡心了,那可是殺人未遂啊,難道就因為死者沒死成,所以你就無罪?

她沖李孟德使個眼色,後者立刻上前,也不知從哪兒掏了一塊黑乎乎的破布來,直接把賈桂的嘴堵上了。

肖明成看垃圾一樣最後瞥了賈桂一眼,然後滿臉厭惡地擺擺手,“速速拖下去。”

還沒來得及緩一緩神,外頭的門子就遞進話來,說萬鵬的妻子來認屍。

度藍樺一直覺得這個環節過於殘忍,可偏偏無法避免,只是心裏還是有些難受,便對肖明成道:“我去找鐘秀美吧。”

鐘秀美是女人,眼下的處境又比較尷尬敏感,讓同為女人的度藍樺去接觸確實更合適,肖明成沒怎麽遲疑就答應了。

度藍樺一言不發地帶著阿德和另外兩個衙役出門,剛走出衙門沒多遠,就聽見身後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

是萬鵬的妻子。

度藍樺用力抿了抿嘴,回頭看了眼,對面帶擔憂的阿德道:“走吧。”

如果她的推測成真,那麽萬鵬死的……也太不值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