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為財亡(五)(第4/6頁)

度藍樺點頭,也有點無奈,感覺自己的舉動像是明知希望渺茫卻又不得不垂死掙紮,“只是懷疑,但現在除了懷疑,咱們能做的也實在沒別的了。”

其實她內心深處也覺得假死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為那兩具屍體的臉依稀可以看出確實是汪河和蘇梅無疑,身上的痣和傷疤也對得上。但沒有DNA和牙齒鑒定結果,她也不敢打保票:萬一真的就跟裏寫的那樣,天下真有兩個人一模一樣呢?

或者他們早有預謀,提前選了長相相似的人,反正後期人都摔爛了,容貌上的誤差也就看不出來了。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輕易忽視,因為破案本就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過程。

而且度藍樺堅信查汪家的生意絕不會無功而返。既然現在案件陷入僵局,順帶著抓魚摸個螺絲也不算走空了,萬一真的有線索呢?

一直到現代社會,偷稅漏稅都是屢禁不止的老大難問題,而古代士農工商界限分明,為了進一步打壓商人,稅率更高,她就不信汪河這種見錢眼開的人真會老老實實一分不少的納稅。

說話間,劉主簿就到了,因是被從家裏急忙忙叫過來的,也是一身便服,“大人、夫人,不知這時候叫下官過來所為何事?”

與之前下馬的張主簿不同,他更年輕更有活力,也更有進取心,當然也更老實,截至目前為止,肖明成對他很滿意。

肖明成簡單地把事情說了,劉主簿點點頭笑道:“難為老爺夫人如此勤政,下官自愧不如。甄別倒不難,且容下官看看賬簿再說。”

主簿做的就是一縣糧馬銀錢出入倒騰的營生,對賬本再熟悉不過,肖明成找的這個援軍是絕對意義上的專業對口。

天色已晚,度藍樺命人掌燈,雖然依舊沒法與白日相比,但卻比別的地方明亮許多。

都說燈下看美人,講的就是燈光柔和更添風姿,她和肖明成無意中一擡頭,瞧見對方後都是一呆:

呦,怪好看的!

兩人對視一眼,抓了對方現行,都有點猝不及防的尷尬,忙立即別開臉。

度藍樺清了清嗓子,對劉主簿道:“等會兒也該吃晚飯了,倒是擾了你和夫人清凈。”

劉主簿笑笑,“夫人言重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本分而已。說到清凈,左右多年夫妻,家去後也不過說些家長裏短,哪裏比得上大人和夫人?日日同出同進,合作親密無間,家事、國事都說得來,真是羨煞旁人。”

講到最後,他語氣中頗有些向往。

都說家和百事興,可真想達到絕對的和睦卻非易事,而最大的困難就在夫妻相處上。

成親容易,相處難,哪怕年少時再如何濃情蜜意,可天長日久的下來,原來的情分也都被柴米油鹽醬醋茶給消磨沒了。也不是不想說說知心話,但男主外女主內,一張嘴你說家長裏短,我說事業艱辛,連最起碼的相互理解都做不到,哪兒還能聊得下去?

舊的情分去了,新的情分沒來,關系自然一日不如一日。

劉主簿與妻子也是從小青梅竹馬,但這些年卻明顯感覺到日益疏遠,問過知己好友,才發現家家如此,不過相敬如賓罷了。

但調來平山縣後,他卻發現了眼前這對例外。

度藍樺愣了下,在旁人眼中他們這對假夫妻真這麽和諧?

而旁邊的肖明成,卻少有的出了神:“家事、國事都說得來……”

原來如此!

前段時間管家周伯還無意中感慨,“老爺來平山縣後瞧著精神頭好多了,面色紅潤不說,笑模樣也多了,整個人都活泛了。”

當時肖明成並未深思,可現在回想起來,原來一切早有跡可循……

“光線不夠亮嗎?”度藍樺的說話聲打斷了肖明成的回憶。

他擡頭一看,發現劉主簿幾乎把臉都貼在了紙上。

劉主簿赧然道:“讓夫人見笑了,皆因下官有夜讀的習慣,長年累月下來把眼睛給熬壞了,看遠處的東西就模糊,光線暗時越發要湊近了才行。”

度藍樺了然,這不就是近視嗎?而且看這個樣子,度數恐怕還不低。

她忽然又想到什麽,轉頭去看肖明成,後者覺察到她的視線,主動解釋說:“讀書人中常有此症。”

度藍樺越發來了興趣:“那你怎麽不近視?啊,我是說那你怎麽沒有這個毛病?”

肖明成道:“幼年時就曾見過幾例,我便很小就注意了。況且幼年家貧,沒有富余的燈油供我夜讀,反倒逃過一劫。”

每每涉及從前生活中的艱難困苦,他從不避諱,也不覺得有什麽可羞恥的,因為那都是他一步步奮鬥過來的見證。

頓了頓,肖明成又道:“我觀你神色倒不像從未見過的,方才又說什麽近視?”

度藍樺在心裏一個勁兒地嘀咕,跟聰明人合作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自然是方方面面事半功倍,壞處卻是想要隱藏秘密很不容易,稍不留神就被抓住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