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火(五)(第2/5頁)

“都說以客為尊,沒道理主人家上香,也逼著貴客戴孝的!”

度家在京城雖只能算三流商戶,但坐擁一整條海船隊,放在地方上也足可傲視一方,自家姑娘出閣前一直都是金尊玉貴養著的!也就是跟老爺來到平山縣上任才突然清苦起來。

可那也沒法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麽,但如今這算怎麽個意思?

阿德作為度藍樺從娘家帶來的人,親眼見證了她日常生活標準的暴跌,頭一個忍不得。

別說曾經過富貴的阿德,就連韓東這個苦水裏泡大的也有點看不過眼,“之前包振業說朱家的管家有些不夠火候,如今看來,辦事確實不夠周到。”

“你們當人人都有肖大人的運氣,能找到周伯那樣的好管家?”度藍樺失笑,倒不大在意,“行了,人家家裏出了這樣大的事,一時忙不過來也是有的,反正我又不在這裏常住,也不貪圖這幾碗飯,能吃飽就行。”

雖說是素菜,但烹飪的也蠻精細,大小盤碗擺了六七個,不算太差了。早年她沒穿越之前,跟同事們頂風冒雪吃泡面的時候多著呢!以至於後來有一段時間,聞到泡面味兒就想吐。

見阿德還有點氣呼呼的,度藍樺又笑了一回,“去吧,你們也餓了,回房吃飯去吧。”

她畢竟不是土著,不管再過多久,對森嚴的等級制度也不會像阿德他們這樣看重。

用過飯後,度藍樺飛快地洗了個澡,盤腿坐在床上,一邊等頭發幹,一邊在筆記本上梳理案情:

已知張慧動了靠窗的琉璃球,後琉璃球聚光起火,引燃神秘人事先潑灑在室內的助燃劑,朱小少爺和李管事錯失逃生機會,被活活燒死。

目前的謎團有三:

第一,張慧動琉璃球是否帶有目的性,之前是否知道它能聚光引火?

第二,提前潑灑助燃劑的人是誰?

第三,李管事為何發現遲緩,又無法大聲呼救?

度藍樺用紅筆畫了三個大大的問號,輕輕點了點紙面,兩道眉毛都擰起來了。

可不等她想出頭緒,忙碌一天的疲憊便洶湧而來,悄無聲息地在她眼皮上灌了鉛。

原本清醒的大腦好像成了豆腐渣,混沌不能思考,視野更是一片模糊……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度藍樺臉朝下栽進了薄被裏,撞擊床板後發出咚的一聲。

“啊!”

她發出一聲靈魂哀嚎,大腦重獲短暫清醒的瞬間,腦海中卻突然冒出來第四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朱浩去後山捉兔子之前,知道房間裏被撒了助燃劑嗎?

度藍樺一邊眼淚汪汪的抱頭翻滾,一邊琢磨起來:

就目前的線索來看,朱浩是純粹的被害者:後繼無人簡直是這個時代事業成功男士的最大悲哀,所有人對他都只有同情甚至憐憫。

但作為研究室的主人,他對裏面的每一張紙都了如指掌,哪怕兇手做的再隱秘,難道朱浩當真沒有半分察覺嗎?

如果真的沒有察覺,那麽兇手對朱浩日常習慣的了解絕對達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程度,篩選範圍瞬間縮小,就目前來看,只可能是張慧和李管家。

但如果有所察覺,卻還讓兒子睡下,又讓李管家看守……度藍樺狠狠打了個哆嗦,突然覺得涼嗖嗖的。

她縮了縮脖子,裹緊被子翻身坐起來,盤腿進行思維風暴:

可李管家死了啊!而且最要命的是,朱浩寵了五六年的兒子也死了啊!這,這說不通嘛!

度藍樺用力捏了捏眉心,暫時將注意力放在第一種可能上:朱浩對此並不知情。

但凡熟人作案,如果不是因為愛恨情仇,必然是利益相關。

假如這事兒真的是張慧幹的,那麽她為什麽想要殺死自己的丈夫?

就目前已知來看,朱浩對這位發妻十分尊重和寵愛,只要有他在,就相當於身邊有一台源源不斷的愛心提款機!張慧要什麽沒有,何必殺雞取卵?

一旦朱浩死去,根據大祿朝律法,他名下產業將由父母、親哥哥和兒子平分,完全不劃算嘛。而且張慧本人壓根兒就沒有商業才能,就算能分得家常,也不可能守住,沒準兒不等兒子長大就坐吃山空了。

顯然朱浩活著更劃算。

夫妻相處之道無外乎兩點:錢和情,二者缺一不可。既然不為錢,那就是……情?

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可如果生活中“窮”得只剩下錢,那麽本就相處不夠的兩人也只會漸行漸遠,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最終分道揚鑣,以悲劇收場。

朱浩一年有大半時間在外跑生意,就算留在紅楓鎮也時常有應酬,能夠真正陪伴家人的機會並不多。

而且他除了正妻之外,過了明路的小妾還有足足六個!那麽留給張慧的生存空間又有多少?

如此看來,張慧因長年累月獨守空房而因愛生恨,倒也不是不可能,但這並不足以支撐她殺人。可如果,如果她已經有了新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