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各歸各位

“你在怨我?”坦克簡直不敢相信,面前這女人竟然可以接二連三的刷新他的認知下限。

“不怨你怨誰?我本來都不用站街了!搭上王帥那麽有錢的,你非不讓我領錢!現在好了、我想領錢人家都不給我了!說我害你們兄弟不和!要不然我需要重新回來這裏賺錢嗎?我夠慘了,求你能不能別再害我了啊?你嫌棄我做這行就離我遠點咯!你家在這裏可以不擔心吃住,我不行!我還有父母和弟弟妹妹要養的啊!你又給不起錢,又不讓我自己賺錢!你到底想怎麽樣?你是不是不甘心?但還債不是我求的,是你自己主動替我還的啊!你不甘心也可以,你替我還了多少,都算成次數,二十塊一次,你隨時想要就來找我,讓你草還債可以了吧!”

“你真的、連一點自尊都沒有了嗎?”坦克是真的絕望了,他之前簡直是瞎了眼,怎麽會把這樣的女人當女朋友?

“自尊你X個X啊!老娘聽到你說這個詞就想笑!自尊能換錢?能的話我賣給你!自尊能交學費?能買化肥?能看病?能蓋房子?我爹媽逼我寄錢的時候我跟他們說:我沒錢,只有打工省下來的四百塊!為了自尊,我賺不到更多的錢!然後她們就原諒我了?她們就不會罵我笨了?就不會質問我為什麽村裏別的姐妹每個月寄一千八,我就只能賺四百?就不會數落我、叫我跟別的姐妹們學怎麽賺錢了?就不會跟我斷絕關系了?去你X的自尊!不愁吃不愁穿閑著沒事天天練拳的小屁孩談你X的自尊!老娘早就想罵你這沙比了!”大花突然變了臉,反正撕破臉了,她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才不管坦克愛不愛聽,見他憤怒的神色,大花依然不懼的瞪著他質問:“生氣?想打人?來來來!打吧打吧!反正我賤骨頭皮厚從小沒少挨打!打重點打狠點,最好一次打夠了算還你錢了啊!你盡管打,萬一打死了一了百了!反正天天挨草的混賬日子也受夠了!”

坦克怔了會,突然覺得無話可說,於是扶起摩托車,無言的騎上,發動,走了……

大花看著摩托車去遠,抹了把眼淚,繼續站在街道上,過了會,又抹了把眼淚,旁邊有同行心軟可憐她,關心了幾句,大花笑著說:“沒事了,沒事了。本來他就是城裏長大的,以後也不可能要我。早晚得分,不如早點分了,老是被他管著不能賺錢都急死了。”

“是啊,長痛不如短痛,本來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旁邊年齡長些的如是勸慰。

原本這幾天周圍的幾個站街女都合著夥欺負大花,之前嫉妒她運氣好,看她回來了,就奚落,又恨她回來了就有工地的人腦子銹逗了的找她包月,天天晚上帶八個人過來,所以合夥搶她生意。

但這時,幾個人又覺得大花可憐了,看見有人來,就都不搶了,還主動催促大花說:“那有個男的一路問價過來了,你快喊!一看就是個雛兒,領口扯低點保準拿下!”

大花連忙扯了一把衣領說:“這樣行嗎?”

可是,眼看著快走過來了,卻在隔了兩個人的地方,跟一個女的進了樹叢,沒繼續往這邊來。

那個站街女本來也沒積極招攬,分明是那男的看了她喜歡。

大花挨著的那個女人也沒法抱怨,只能失望的安慰大花說:“再等等,時間還早呢。這男的真沒艷福,多看兩個不久看見你了嗎?你比那個漂亮多了!活該這沙比花錢草不到更漂亮的!”

大花就樂了,哈哈笑著……

王帥在車裏笑著,因為大花剛才喊的那句話。這會停下了,又忍不住復述的念叨了遍:“反正天天挨草的混賬日子也受夠了!”

念完了,王帥止不住又笑了一陣,旋即說:“這話太貼切了!這就叫有感而發啊!”

陳問今不想說話,這些事情,越看越沉默。照說應該在沉默中爆發,然而又明知道社會的構成體系裏存在某些必然的情況,不以個人意志能消除,而多與少的問題,似乎是可以人為的。但這種人為的改變,是用另一種悲傷的增多作為代價,換取這一種悲哀的減少。只有蒙著眼睛看不到被增多的那種悲哀,才能說的出‘真的改變了!’這種話。

而且人為的改造,不符合人性的普遍需求時,對的也是錯的,歷史上懷揣類似崇高道德理想的領袖不止一個了。

這種無奈,才是最大的悲哀吧。

看著大花的狀況,似乎原因是貧窮?

其實不是,貧窮不等於就要如此選擇,其根本是渴望用最快最簡單最容易的辦法擺脫貧窮。背後的驅動力不是大花自己,是她父母索取的欲望,那種索取早就超過了生存需要的程度,轉而進入了競比的賽道,卻還一直說是為了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