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搞了半天,原來爸媽讓他倆進山過年是為了留一點念想。

不僅這樣,三舅舅夫婦一聽征收,立馬提出重新分配村裏的地,否則他們不服,說憑什麽谷寧一人霸占整座山?分明是她當年慫恿老爹做的糊塗決定。

她是出嫁女,沒資格回娘家分田地,谷老爹肯定被她騙了什麽什麽滴。還曾經揚言,寧可把二十年前欠的錢還給谷寧,三兄妹重新分配村裏的山和地。

不然就鬧到村幹部那裏去,爹不在了,正好讓父老鄉親們為哥倆評評理。

對,是三兄妹,小妹當年沒爭,現在更加沒資格爭。當初谷老爹說給她的那塊宅基地,極可能被倆哥哥拿回去。

為嘛?因為嫁進城裏多年,她依舊認為出嫁女回家爭地是一件相當羞恥的事,心虛,沒臉爭。

“他們這是瞅你們外公不在了,我沒了靠山,村裏從來沒有出嫁女回娘家分地長住的例子,所以覺得村民會幫他們。”谷寧唉聲嘆氣。

吃過團圓飯,一家四口坐在前廳聊天,說著說著就提起這件事。

“這事憋我心裏大半年了,我告訴你們不為別的,只希望你們爭口氣,兄妹和睦,將來互相扶持。不要像我和你們舅舅那樣,為了錢撕破臉,太難看了。”

不僅難看,還傷感情。

當年她幫兄弟是真心實意的,都是自己人,將來她困難了他們也會幫一把。哪曾想,一牽涉到金錢方面兄弟們對她寸步不讓,生怕她占了很大便宜似的。

小時候的兄友弟恭,姐妹情深,皆如過眼雲煙,消散在金錢的銅臭裏。

錢這東西,她可以給,但不能被人搶。

“三舅做夢沒睡醒吧?他是大地之子嗎?想怎麽分就怎麽分?”一聽到三舅舅又搞事,羅青羽感到十分厭惡。

“媽,他找你借錢是十幾、二十年前的事吧?”羅哥問。

“是呀,唉,攏攏共共借了三十多萬。現在說還給我,就目前的物價,三十幾萬頂什麽用?”不夠她買一層樓。

這座山費了她和丈夫那麽多心血,別說三十幾萬,給她一百萬都舍不得。政府要征收,那是沒法子,鐵定要放棄的。若就這樣被兄弟奪走,她不甘心。

當初以為辦妥證件便萬無一失,可近幾年出現一些農村宅基地分配不公的糾紛,社會輿論和法律對女性一方不大友善。

要麽重新分配,男方占大頭;要麽女方一分沒有,害她心裏堵得慌。

羅哥聽罷沉吟一會,忽而問正在一旁看春晚的老爸,“爸,那烏……你怎麽還有心思看電視?”老淡定了。

羅爸沒理,一邊看電視一邊說:“山是你媽的,又不是我的,我操什麽心呀?”

媳婦雖然瞞著兒女,卻從不瞞他。跟他嘮了大半年,他就勸了大半年,可惜沒用,她依舊充滿憂慮。

能怎麽辦?習慣了唄。

這種漠不關心的作風不太像老爸的性格,正在嗑瓜子的羅青羽躍到老爸身邊坐好,問:

“爸,你是不是有什麽對策?說來聽聽。”

“我哪有什麽對策?聽你哥說,別吵我看電視。”羅爸說完,見不得她的大大咧咧,苦口婆心地勸,“女孩子家要斯文,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吧啦吧啦。

羅青羽默默坐回對面,縮起雙腳,“你們聊,我看電視。”

嘖,羅爸瞪她一眼,無奈地看向兒子,“你繼續說。”

“爸,烏甘草是你提議讓大家種的吧?”見老爸點頭,羅哥又望著老媽,“媽,聽爸說,每次你回來,村裏總有人上山找你看病?”

“看病談不上,平時找我配點藥草給小孩子止咳,止癢什麽的。”谷寧如實說道。

都是孩子身上常見的一些小毛病,老中醫教她的。她不是醫生,不敢托大給人看病,有人上門求,她就給少量。

“所以,村民不傻,幫誰對自己更有利,心裏有杆秤。”羅哥分析說,“就算沒有這些因素,咱們手裏有證,更有當年舅舅、小姨他們簽的協議,你還擔心什麽?”

分家析產的協議書一式幾份,村辦公室有留底的。就算全村幫著兩位舅舅,打官司贏的也是羅家。

“可我聽同事說過一些例子……”谷寧仍有些憂心。

“媽,你不要道聽途說,自尋煩惱。很多案例表明,光憑老人的口頭承諾才惹爭議。”羅哥極力安撫老媽,“咱家不一樣,我們證件齊全有什麽可擔憂的?”

大部分國民的法律意識不強,總以為老人說出來的話等於板上釘釘。殊不知,法律只看證據,口說無憑,導致很多人被坑死。

“聽到了吧?聽到了吧?”羅爸睨媳婦一眼,嗓門漸粗,“我說的話你不信,現在兒子都這麽說了,你總該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