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點

“智慧?文明?”陶瑩睜大眼睛,環顧四周,“可這裏看上去是一個蠻荒星球。”

“不,這個星球上絕大部分表面被海洋所覆蓋,只有寥寥幾座小島,這座島已經算大的了。這樣狹小的環境無法支撐陸地生命的進化。但在海洋深處,有相當發達的海洋文明,一種……勉強可說類似海馬的生物是這個星球的統治者,它們不僅在海底建立了壯麗的城市和肥沃的農場,而且已乘坐注滿海水的太空船,登上了它們的兩顆衛星。你看到海上的紫光了嗎?那是它們城市的熒光照明系統,至於這個島它們也登上過,但這裏就像地球的南極一樣,對它們沒什麽價值。”

陶瑩將信將疑,“好吧。但你說這顆星球也在經歷虛空紀?”

“是的,但是時間比我們的世界還要短得多,大約九個小時一循環,因為這個世界智慧生物的生命節律遠比人類要快。”

陶瑩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又問:“是誰,不,是什麽安排了這一切?”

“我們不知道,只能作一些猜測。也許有一套遍布整個宇宙的感應網絡,絕大多數時候它都在沉睡中,但當諸如一定能量等級的人工粒子對撞這類事情發生後,它就會蘇醒,完成對這個世界的掃描和轉化,讓它進入虛空紀。用這種方式,它建立了一道星門,然後,就是我們用自己的意識去開啟它的過程。”

“可是這麽做的意義在哪裏?”陶瑩迷惘地問。

“也許我能猜到。”烏洛說,“因為我是一個波利尼西亞人。”

陶瑩疑惑地看著他。

“我有一個夢想。”烏洛解釋說,“一個藏在每個波利尼西亞人軀殼下面和靈魂深處的夢想。在公元紀的歷史中,我們從一個孤島到另一個孤島,漂泊在無邊的太平洋上,我們征服了太平洋上的無數島嶼,從馬達加斯加到夏威夷,遠在你們的鄭和和歐洲的達伽馬開始沿著海岸線的畏葸航行之前。

“在公元紀末期,航海時代早已過去,地球已經變成了一個村子,宇宙時代剛剛開始,我們登上了月球,並策劃登上火星。我們夢想著發現遙遠星球的外星人——就像這裏一樣——或者外星人來發現我們。但是就當時的技術來說,這種夢想是不大可能的,我們無法跨越光年的限制,即使以光速,到最近的恒星往返一趟也要很多年,更何況到達最近的有智慧生命的星球也可能要上百光年。但那個時候至少還有對未來的希望,可到了虛空紀,那就更不可能實現了。

“虛空紀開始的時候,我在夏威夷毛納基天文台做一名清潔工,每天我都能看到那些遙不可及的星星在銀河中閃爍,似乎在嘲笑人類的努力。也許正是這種無法實現夢想的落差讓我堅持了下來。我也一度沉溺於各種幻想和理論推演。但那些星星,如此真實地懸掛在我們頭頂,卻永遠無法到達,這是任何理論,任何想象,任何科幻小說都無法彌補的失落。我們永遠無法通過精神世界的開拓,知道宇宙的真相是什麽。

“但反諷的是,我錯了。精神確實可以實現這個夢想:

我們曾經猜想,宇宙中的生命,或許都是以孤島的形式存在的,相隔幾百乃至上千光年,彼此之間,從生到滅都從不往來。但現在我們知道這是錯誤的,通過意識感應,可以建立起不同世界之間的聯系,從一顆星球到另一顆星球。但這不是個別人或智慧生物的意識能做到的,而需要整個世界的總和意識。如果按照人類正常的方向發展下去,不知道要幾千萬年才能走上這個方向,甚至也許直到滅亡也不會。

“但在宇宙大爆炸初期,有某種最初的超級文明意識到了這一點,它在宇宙充分膨脹之前就設置了寰宇的意識感應網絡,讓它隨著均勻化的宇宙暴漲被擴散開來,分布到上百億光年的大宇宙中。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這個宇宙中進化出的生命體系都建立起意識的超感作用,而這需要意識本身的成熟,所以每一個達到一定技術門檻的文明,都會因為其活動而被檢測到,從而被掃描,建立虛空紀世界……”

“等等!”陶瑩打斷他,“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這是事實還是你的猜測?”

“當年我陰差陽錯來到這裏,後來和韓方他們一起,走遍了無數個世界,收集了許多信息,慢慢地我們拼出了故事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