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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用全免的地獄觀光就屬這一點最不好,”第一名機師說,“費用既然全免,就沒理由發錢給大家了。跟。”

“要是早知道我的老板是社會主義者,保準不會申請加入,”第二名機師說,“跟。”

“嘿嘿,看來你們倆除了沒腦子之外,現在就連老命也快沒了,”克勞德說,“別說什麽被勞動異化,你們早就異化得連渣都不剩了。另外,見到這手牌還得破費幾百塊錢。”他攤開手上的撲克,“一對A,三個8。相對垂淚吧二位。”

“唉,媽的!”第一名機師說。

“謝謝你,卡爾·馬克思。”第二名贊頌道。

“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在牌桌上這麽說,”克勞德說,“你該感到自豪。”

“哦,我自豪得很,”那名機師答道,“就是千萬別告訴我老媽。她那顆德州老心臟會碎成幾瓣的。”

“一定幫你保守秘密。”克勞德說。

“克勞德中尉,”居裏說,“您能在本世紀內回答我一句嗎?”

“抱歉啊,中尉,”克勞德說,“我只是必須先完成儀式性的口頭羞辱。你肯定能理解的。”

“不怎麽理解,”居裏說著朝雅列點點頭,“這就是要送往卡森營地的那個新兵。命令和許可你應該已經拿到了。”

“應該吧,”克勞德停下半分鐘,訪問腦伴,“對,拿到了。我的交通艇也已經整修完畢,加滿燃料。我提交一下飛行計劃,咱們就可以出發了。”他望著雅列,“就你一個人,沒別的?”

雅列望向居裏,居裏搖搖頭。“沒有,”他說,“就我一個人。”第一次聽見自己的嘴裏發出聲音,第一次明白形成語言是多麽緩慢,他有點驚訝。他還覺察到了舌頭的存在和舌頭在嘴裏的蠕動過程,這讓他稍微有點惡心。

克勞德注意到雅列和居裏之間的交流,沒有評論,朝椅子打個手勢說:“那好,哥們兒,請坐。我馬上就帶你出發。”

雅列坐下,擡頭看著居裏,問:“我現在該做什麽?”

“克勞德中尉用交通艇帶你去鳳凰星的卡森營地,你和訓練隊友會合,”居裏說,“他們比你提前幾天進入訓練,但最初一兩天主要是融入集體和穩定人格。你不一定錯過了真正的訓練。”

“你會在哪兒?”雅列問。

“我就在這兒,”居裏說,“你覺得還會是哪兒?”

“不知道,”雅列說,“我害怕,我只認識你一個人。”

“冷靜。”居裏說,雅列感覺到她傳遞來了一種情緒,腦伴處理後為他解壓了“移情”的概念。“幾小時後,你就會融入訓練隊友中了,一切都會好的。到時候你會更理解這個世界的。”

“好的。”雅列說,但並不完全相信。

“再見了,雅列·狄拉克。”居裏說著微笑一下,轉身離開。雅列感覺到居裏在他的意識裏繼續逗留了幾秒鐘,直到她忽然想起忘了關閉鏈接通道,這才突然消失。雅列不由回顧起了兩人共處的這段短暫時光,腦伴為他解壓了“回憶”的概念。回憶的概念觸發了一種情緒,腦伴解壓“動人”的概念。

“哎,我能問個問題嗎?”克勞德問雅列,他們開始降向鳳凰星的地表。

雅列思考著這個問題,其語義結構的二義性允許多種詮釋。一方面,克勞德已經通過提問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另一方面,他明顯有向雅列提問的能力。雅列的腦伴提示(雅列也贊同)這並不是問題的正確詮釋。可以推測,克勞德知道他從程序上來說有能力向雅列提問,假如在此之前他不知道,現在也該知道了。雅列的腦伴還在解壓並分類補充其他詮釋,雅列不由希望有朝一日他不需要無休無止地解壓概念,就能直接領悟語句的正確詮釋。他誕生和覺醒不過一個鐘頭,已經覺得這麽做很煩人了。

雅列思考著可用的選項,過了一段時間——對他而言頗為漫長但對機師而言幾乎不存在——他壯著膽子扔出了似乎最符合語境的答案。

“好。”雅列答道。

“你是特種部隊的對吧?”克勞德問。

“對。”雅列答道。

“你多大年紀了?”克勞德問。

“現在?”雅列問。

“對。”克勞德答道。

雅列的腦伴提醒雅列,他有個內置的天文鐘,他讀取時間,答道:“七十一。”

克勞德上下打量他:“七十一歲?按照大家的說法,你在特種部隊算是非常老的了。”

“不,不是七十一歲,”雅列說,“七十一分鐘。”

“不是扯淡吧?”克勞德說。

他又花了一小段時間選擇詮釋,最後答道:“不是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