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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毗羅抓緊了拉克西米。

“這才叫神性呢。”她說。

暴風之神樓陀羅開弓射箭。那箭不斷朝遠方的箭靶飛馳,直至正中靶心。

他身旁的穆盧幹王輕笑著放低了手中的弓。

“你又贏了,”他說,“我沒法做得更好。”

他們松開弓弦,順著箭矢飛去的路線朝箭靶走去。

“你見過他了嗎?”穆盧幹問。

“很久以前我就認識他。”樓陀羅答道。

“推進主義者?”

“那時還不是。他在政治上並沒任何明確的觀點。但他是原祖之一,一個曾親眼見過尤拉斯的人。”

“哦?”

“他在與海民和灼熱之母的戰爭中表現卓越。”說到這兒,樓陀羅擡手在空中一揮。“後來,”他繼續道,“因為這些,他被委以重任,指揮北路諸軍清剿魔物。在那些日子裏,他的名字還是迦爾基;自此之後,人們開始稱呼他縛魔者。他發展出一種能對付魔物的神性,借此消滅了大部分夜叉,束縛了所有羅刹。閻摩和迦梨在瑪瓦的鬼獄抓住他時,他已經成功地釋放了後者。因此,羅刹現在已重回世間。”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閻摩和阿耆尼說,他同羅刹的首領做了一筆交易。他們猜想他將自己的身體借給對方,用以換取魔軍參與對抗諸神的戰爭。”

“我們會遭到攻擊嗎?”

“這值得懷疑。魔物們並不蠢,既然它們無法在鬼獄戰勝四位神祇,我恐怕它們也不會來這裏向所有的神靈挑戰。況且,閻摩這會兒正在死亡之間設計特殊的武器。”

“他的準新娘又在哪兒?”

“誰知道呢?”樓陀羅道,“再說,誰在乎?”

穆盧幹微微一笑。

“我曾以為你自己也對她念念不忘呢。”

“太冷淡,也太尖刻。”

“她拒絕你了?”

樓陀羅那張從未有過笑意的深色臉孔轉向了俊美的青春之神。

“你們這些豐產之神比馬克思主義者還要糟,”他說,“你們以為除此之外,人與人之間再沒有別的可言。我們曾經是朋友,如此而已,但她對朋友們過於苛刻,因而失去了他們。”

“她真的拒絕了你?”

“我想是的。”

“後來,她讓摩根,那個平原詩人,做了自己的情人——有一天,他轉世成一只灰冠雀飛走了——你於是開始捕獵灰冠雀,一個月之內,天庭中所有的灰冠雀幾乎都死在了你的箭下。”

“我仍在捕獵灰冠雀。”

“為什麽?”

“我不愛聽它們的聲音。”

“她太冷淡,也太尖刻。”穆盧幹贊許似的點點頭。

“我不喜歡被任何人嘲笑,青春之神。你能快過樓陀羅的箭嗎?”

穆盧幹又笑了。“不,”他說,“我的朋友四大天王同樣辦不到——他們也無需這樣做。”

“當我積聚自己的法力,”樓陀羅道,“拿起死神親手贈與的巨弓,我便能射出熱跟蹤的箭,它能呼嘯著追蹤到數裏之外的移動目標,像一束霹靂般擊中它,必死無疑。”

“那麽,還是讓我們談談其他話題吧,”穆盧幹似乎突然對箭靶產生了興趣,“聽說我們的客人幾年前曾在摩訶砂嘲弄過梵天,並且玷汙了聖所。可是,我還聽說,他同時也是那個標榜和平與覺悟的宗教的創始人。”

“不錯。”

“有意思。”

“真是輕描淡寫。”

“梵天會如何行事呢。”

樓陀羅聳聳肩:“唯有梵天知道。”

天庭的最邊緣,被稱作世界盡頭的地方。穹頂閃爍於遠方,而在穹頂之下那片空曠的土地上,四面鏤空的寂閣正掩映在煙白色的霧氣裏。雨水從未滴落到它灰色的圓頂上,清晨,白霧在露台與欄杆間翻騰,晨風在微光中走過。通風的房間裏,有時能看到沉思的神靈、受到重創的戰士或是傷心欲絕的戀人,他們來到諸神之橋後方的這片天空下,來到巖石中這個色彩單調、除去風聲外別無響動的所在,或是坐在樸實無華的深色家具上,或是徘徊在灰色的圓柱間,思考著所有悲傷的、徒勞的事情——自原祖到來後不久,這裏便成了眾人靜坐神思之處,有哲學家和女巫,智者與術士,想要自殺的人,還有超脫了重生與更新之欲的苦行者;在這離與棄、退與隱的領地中,人們能找到五間屋子,分別叫作回憶、恐懼、心碎、塵埃和絕望;胖子俱毗羅建造了這個地方,他本人對這些感情沒有絲毫興趣,但他是迦爾基大人的朋友,於是答應了狂暴的旃蒂——有時也被人稱作杜爾迦或迦梨——的要求,因為在所有的神祇中,唯獨他擁有透過非生命體進行交流的能力,這使他能賦予自己的作品感覺與激情,使身處其間的人感同身受。